第三十七章 斬草除根(第4/6頁)

石玉錦也不理會她,戰場上若是斤斤計較什麽,哪裏還有取勝的可能,一柄銀槍越發出神入化,劍浪之中飛騰縱躍,宛似蛟龍戲水,一招一式已臻化境,這一刻,她漸漸忘卻了危機四伏的處境,數年沙場血戰,生死一線的危機,加上心灰意冷,漠視生死的心境,竟讓她奇跡一般地晉入了槍人合一的境界,只覺得手中銀槍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自動擋去敵人攻擊,刺向敵人要害,槍劍交擊的清脆響聲不絕於耳,鳳非非雖然武藝高強,但是寶劍畢竟不如長槍一般利於攻遠,只覺得內腑連連受到震蕩,不由心中一寒,心中有了脫身之念。

偏偏就在此刻,石玉錦突然覺得腹痛如絞,她這般奮力廝殺,已經是動了胎氣,忍不住一聲輕呼,手中銀槍一顫,露出了一線破綻。鳳非非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劍術高手,趁機一聲厲喝,手中銀光暴射,血花飛濺,數聲慘喝,幾個親衛已經捂著咽喉向馬下栽倒,鳳非非竟然趁著難得的良機,將在後面助攻的六個親衛一並殺死,劍光一斂,鳳非非已經退出數丈,面色顯得有幾分蒼白,這一劍她也是竭盡所能,消耗極大。

石玉錦只是手中一緩,幾個陪著她沙場血戰的親衛就已經當場身死,不由心中大慟,可是腹中劇痛再次傳來,她不由驚駭萬分,這時,鳳非非已經合身撲上,石玉錦再也不敢接戰,慘然道:“快走。”聲音未落,已經策馬向荒野奔去,那護著陸梅的親衛也隨即揚鞭追去,而另一名原本執刀護著陸梅親衛卻策馬向那青衣女子沖去。三人兩騎還未奔出多遠,便聽見身後傳來慘呼之聲,那名僅存的親衛回頭望去,只見自己的兄弟人頭飛起,屍身正被那青衣女子踢落馬下,那女子已經落在馬鞍上,正欲策馬追來。而前面馬上,石玉錦已經是伏在馬背上,似乎已經陷入昏迷,若非是習慣和直覺讓她緊緊抱著馬頸,恐怕已經墜落馬下。那親衛心中一慘,鐵青的面色上露出猙獰之色,他高聲道:“梅小姐,你護著少將軍。”說罷縱身離鞍,落在地上,立在道中,迎向飛來的追騎。

陸梅一聲痛呼,但是她雖然年幼識淺,卻也是將門之女,知道此刻生死攸關,兩人三命皆在自己手中,幸好她也會些騎術,雖然不精,但是此刻心中盡忘一切,策馬飛馳,居然追上了石玉錦,此時,石玉錦已經失去知覺,身軀搖搖欲墜,陸梅心一橫,飛身撲去,全不顧生死,居然給她躍到了石玉錦身後馬鞍之上,握住已經松落的馬韁。覺出出了一身冷汗,陸梅暗中慶幸不已,原本她跟著二哥練習這一招的時候,十次倒有九次會墜馬,幸好有家將護衛,才沒有折斷脖頸,後來便被娘親禁制再練習這樣危險的招數,幸好這一次僥幸成功。略略冷靜下來,她生恐那青衣女子追來,手中沒有馬鞭,她心中一狠,拔出腰間用來自衛的匕首,向馬臀刺去,那白馬一聲長嘶,發狂一般向前方奔去。陸梅只覺耳邊風聲陣陣,早已看不清兩邊景物,只能緊緊抱著石玉錦,拽緊馬韁任憑那駿馬狂奔。

卻不知身後鳳非非正在切齒痛罵,哪裏還能追來,那最後攔阻的親衛武功在她看來並不足道,豈料那人口中發出長短不一的呼哨聲,那些戰馬聽了,都是四散揚蹄奔去,就連她身下那匹戰馬也是發狂一般,極力想將她甩落。她一個失神,便韁繩脫手,幸好她輕功過人,飛身而起,沒有被驚馬傷到,眼看著可以用來追敵的戰馬失去,她只能一劍刺死那親衛泄憤。不料那親衛竟然拼死抱住她的右腿,她雖然已經三十多歲年紀,卻還是未嫁之身,心中不由慌亂,連連砍了幾劍,才將那親衛雙手斬斷,脫身出來。看到那親衛睜得滾圓的血紅雙目,她心中怒火上湧,狠狠地揮劍將那親衛屍身斬成十七八段,才終於消去怒火。看看遠方,也不知道那兩個目標已經逃到何處,她只得輕嘆一聲,準備先去鐘離守株待兔。身軀方動,卻覺得背心一痛,繼而麻痹的感覺從脊背向全身蔓延,她艱難地想要提劍,卻是手一松,長劍落地,然後她的身軀便向前仆倒,且感覺到身體一分分失去知覺,她勉力喝道:“是誰,偷襲暗算,非是英雄。”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道:“鳳儀門的三姑娘,如今卻成了追殺忠臣名將家眷的刺客,莫非這就是名門弟子麽,在我看來還不如這些忠心護主的將士,我晚來一步,真是可惜了這些英雄男兒,鳳姑娘,九泉之下,不知道你有沒有顏面去見尊師。”

鳳非非能夠感覺到生命的逝去,她的目光漸漸灰暗,嘶聲道:“你是誰,我要知道你是誰?”

身後那人漫聲吟道:“落花流水兩關情。恨無憑。夢難成。倚遍闌幹,依舊楚風清。露滴松梢人靜也,開寶篆,誦黃庭。(注1)將死之人,何必還要知道那麽多事情,莫非你還想托夢給你的師姐妹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