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胡塗醉 情長計短(第3/13頁)

那日他躲在巖石之後,見到李秋水斬斷了童姥的左腿,便將斷腿包在油布之中,帶在身邊。他想童姥多半已給李秋水追上殺死,但沒目睹她的死狀,總是心下惴惴。當日虛竹用松球擲穿他肚子,那手法便是童姥所授。烏老大吃過大苦,一見松球又現,第一個便想到是童姥到了,如何不嚇得魂飛魄散?

眾人聽得烏老大狂叫“童姥”,一齊轉身朝外,大廳中刷刷、擦擦、叮當、嗆啷諸般拔兵刃之聲響成一片,各人均取兵刃在手,同時向後退縮。

慕容復反而向著大門走了兩步,要瞧瞧這童姥到底是什麽模樣。其實那日他以“鬥轉星移”之術化解虛竹和童姥從空下墮之勢,曾見過童姥一面,只是決不知那個十八九歲、顏如春花的姑娘,竟會是眾魔頭一想到便膽戰心驚的天山童姥。

段譽擋在王語嫣身前,生怕她受人傷害。王語嫣卻叫:“表哥,小心!”

眾人目光群注大門,但過了好半晌,大門口全無動靜。

包不同叫道:“童姥姥,你要是惱了咱們這批不速之客,便進來打上一架罷!”過了一會,門外仍是沒有聲息。風波惡道:“好罷,讓風某第一個來領教童姥的高招,‘明知打不過,仍要打一打’,那是風某至死不改的臭脾氣。”說著舞動單刀護住面前,便沖向門外。鄧百川、公冶乾、包不同三人和他情同手足,知他不是童姥的對手,一齊跟出。

眾洞主、島主有的佩服四人剛勇,有的卻暗自訕笑:“你們沒見過童姥的厲害,卻來妄逞好漢,一會兒吃了苦頭,那可後悔莫及了。”只聽得風惡波和包不同兩人聲音一尖一沉,在廳外向童姥大聲挑戰,卻始終無人答腔。

適才搭救黃衫女子這枚松球,卻是虛竹所發。他見自己竟害得大家如此驚疑不定,好生過意不去,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不是。童姥確已逝世,各位不用驚慌。”見那胖子還在亂咬他的兄弟,心想:“再咬下去,兩人都活不成了。”走過去伸手在那胖子背心上一拍,使的是“天山六陽掌”功夫,一股陽和內力,登時便將那胖子體內生死符的寒毒鎮住了,只是不知他生死符的所在,卻無法就此為他拔除。

那胖子雙臂一松,坐在地下,呼呼喘氣,神情委頓不堪,說道:“兄弟,你怎麽了?是誰傷得你這等模樣?快說,快說,哥哥給你報仇雪恨。”他兄弟見兄長神智回復,心中大喜,顧不得臉上重傷,不住口的道:“哥哥,你好了,哥哥,你好了!”

虛竹伸手在每個黃衫女子肩頭上拍了一記,說道:“各位是鈞天部的麽?你們陽天、朱天、昊天各部姊妹,都已到了接天橋邊,只因鐵鏈斷了,一時不得過來。你們這裏有沒有鐵鏈或是粗索?咱們去接她們過來罷。”他掌心中北冥真氣鼓蕩,手到之處,鈞天部之女不論被封的是哪一處穴道,其中阻塞的經脈立被震開,再無任何窒滯。

眾女驚喜交集,紛紛站起,說道:“多謝尊駕相救,不敢請教尊姓大名。”有幾個年輕女子性急,拔步便向大門外奔去,叫道:“快,快去接應八部姊妹們過來,再和反賊們決一死戰。”一面回頭揮手,向虛竹道謝。

虛竹拱手答謝,說道:“不敢,不敢!在下何德何能,敢承各位道謝?相救各位的另有其人,只不過是假手在下而已。”他意思是說,他的武功內力得自童姥等三位師長,實則是童姥等出手救了諸女。

群豪見他隨手一拍,一眾黃衫女子的穴道立解,既不須查問何處穴道被封,亦不必在相應穴道處推宮過血,這等手法不但從所未見,抑且從所未聞,眼見他貌不驚人,年紀輕輕,決無這等功力,聽他說是旁人假手於他,都信是童姥已到了靈鷲宮中。

烏老大曾和虛竹在雪峰上相處數日,此刻雖然虛竹頭發已長,滿臉塗了泥汙,但一開口說話,烏老大猛地省起,便認了出來,一縱身欺近他身旁,扣住了他右手脈門,喝道:“小和尚,童……童姥已到了這裏麽?”

虛竹道:“烏先生,你肚皮上的傷處已痊愈了嗎?我……我現在已不能算是佛門弟子了,唉!說來慚愧……當真慚愧得緊。”說到此處,不禁滿臉通紅,只是臉上塗了許多汙泥,旁人也瞧不出來。

烏老大一出手便扣住他脈門,諒他無法反抗,當下加運內力,要他痛得出聲討饒,心想童姥對這小和尚甚好,我一襲得手,將他扣為人質,童姥便要傷我,免不了要投鼠忌器。哪知他連催內力,虛竹恍若不知,所發的內力都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蹤。烏老大心下害怕,不敢再催內力,卻也不肯就此放開了手。

群豪一見烏老大所扣的部位,便知虛竹已落入他的掌握,即使他功夫比烏老大為高,也已無可抗禦,唯有聽由烏老大宰割,均想:“這小子倘若真是高手,要害便決不致如此輕易的為人所制。”各人七張八嘴的喝問:“小子,你是誰?怎麽來的?”“你叫什麽名字?你師長是誰?”“誰派你來的?童姥呢?她到底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