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劍氣碧煙橫(第4/14頁)

只聽本參氣憤憤的道:“這大輪明王也算是舉世聞名的高僧了,怎麽恁地不通情理,膽敢向本寺強要此經?正明,方丈師兄知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此事後果非小,自己作不得主,請枯榮師叔出來主持大局。”

本因道:“本寺雖藏有此經,但說也慚愧,我們無一人能練成經上所載神功,連稍窺堂奧也說不上。枯榮師叔所參枯禪,是本寺的另一路神功,也當再假時日,方克大成。我們未練成神功,外人自不得而知,難道大輪明王竟有恃無恐,不怕這六脈神劍的絕學嗎?”

枯榮冷冷的道:“諒來他對六脈神劍是不敢輕視的。他信中對那慕容先生何等欽遲,而這慕容先生又心儀此經,大輪明王自知輕重。只是他料到本寺並無出類拔萃的高人,寶經雖珍,但無人能夠練成,那也枉然。”

本參大聲道:“他如自己仰慕,相求借閱一觀,咱們敬他是佛門高僧,最多不過婉言謝絕。也沒甚麽大不了。最氣人的,他竟要拿去焚化給死人,豈不太也小覷了天龍寺麽?”

本相喟然嘆道:“師弟倒不必因此生嗔著惱,我瞧那大輪明王並非妄人,他是想效法吳季紮墓上掛劍的遺意,看來他對那位慕容先生欽仰之極,唉,良友已逝,不見故人……”說著緩緩搖頭。保定帝道:“本相大師知道那慕容先生的為人麽?”本相道:“我不知道,但想大輪明王是何等樣人,能得他如此欽佩,慕容先生真非常人也。”說時悠然神往。

本因方丈道:“師叔估量敵勢,咱們若非趕緊練成六脈神劍,只怕寶經難免為人所奪,天龍寺一敗塗地。只是這神劍功夫以內力為主,實非急切間一蹴可成。正明,非是我們對譽官所中邪毒袖手不理,就只怕大家內力耗損過多,強敵猝然而至,那就難以抵擋。看來譽官所中邪毒雖深,數日間性命無礙,這幾天就讓他在這兒靜養,傷勢倘有急變,我們隨時設法救治,待退了大敵之後,我們全力以赴,給他驅毒如何?”

保定帝雖然擔心段譽病勢,但他究竟極識大體,知道天龍寺是大理段氏的根本。每逢皇室有難,天龍寺傾力赴援,總是轉危為安。當年奸臣楊義貞弑上德帝篡位,全仗天龍寺會同忠臣高智昇靖難平亂。大理段氏於五代石晉天福二年丁酉得國,至今一百五十八年,中間經過無數大風大浪,社稷始終不墮,實與天龍寺穩鎮京畿有莫大關連,今日天龍有警,與社稷遇危一般無二,當下說道:“方丈仁德,正明感激無已,但不知對付大輪明王一事之中,正明亦能稍盡綿薄麽?”

本因沉吟道:“你是我段氏俗家第一高手,如能聯手共禦強敵,確能大增聲威,可是你乃世俗之人,如參與佛門弟子的爭端,難免令大輪明王笑我天龍寺無人。”

枯榮忽道:“咱們倘若分別練那六脈神劍,不論是誰,終究內力不足,都是練不成的。我也曾想到一個取巧的法子,各人修習一脈,六人一齊出手。雖然以六敵一,勝之不武,但我們並非和他單獨比武爭雄,而是保經護寺,就算一百人鬥他一人,卻也說不得了。只是算來算去,天龍寺中再也尋不出第六個指力相當的好手來,自以為此躊躇難決。正明,你就來湊湊數罷。只不過你須得剃個光頭,改穿僧裝才行。”他越說越快,似乎頗為興奮,但語氣仍是冷冰冰地。

保定帝道:“皈依我佛,原是正明的素志,只是神劍秘奧,正明從未聽聞,倉卒之際,只怕……”

本參道:“這路劍法的基本功夫,你早就已經會了,只須記一記劍法便成。”保定帝不解,道:“請方丈指點。”本因方丈道:“你且坐下。”保定帝在一個蒲團上盤膝坐下。

本因道:“六脈神劍,並非真劍,乃是以一陽指的指力化作劍氣,有質無形,可稱無形氣劍。所謂六脈,即手之六脈太陰肺經、厥陰心包經、少陰心經、太陽小腸經、陽明胃經、少陽三焦經。”說著從本觀的蒲團後面取出一個卷軸。

本參接過,懸在壁上,卷軸舒開,帛面因年深日久,已成焦黃之色,帛上繪著個裸體男子的圖形,身上注明穴位,以紅線黑線繪著六脈的運走徑道。保定帝是一陽指的大行家,這“六脈神劍經”以一陽指指力為根基,自是一看即明。

段譽躺在地下,見到帛軸和裸體男子的圖形,登時想起了那個給自己撕爛了的帛軸,心想:“身上的穴道經脈,男女都是一般,神仙姊姊也真奇怪,為甚麽要繪成裸女之形,而且這裸女又繪上自己的相貌?”隱隱覺得不妥,似乎神仙姊姊有意以色相誘人,教人不得不練圖中的神功,自己神智迷糊中將帛軸撕了,說不定反而免去了一場劫難。只是如此推想未免褻瀆了神仙姊姊,這念頭只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再也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