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破門六劍 第二章 溫柔的纏鬥(第4/5頁)

翁承天也感受到這小師妹的愛慕之情,兩人瞞著師長同門,秘密結成情侶,不久後霍瑤花更失身於他。

霍瑤花永遠忘不了那些日子:在黑暗無燈的草料場裏,翁師兄散發著雄性體味、汗水淋漓的火熱身軀,用力地擁抱著她;她的手指頭滑過他那堅實如巖石的肩頭與胸膛……

可是他們一起才不夠一年,翁承天就奉師尊之命,為了鞏固楚狼刀派的地位與財源,迎娶當地一名豪商的女兒。他連跟她說一句再見也沒有,生怕她纏著自己。霍瑤花看清了:那壯碩的軀殼裏,藏著的是一顆如此窩囊膽怯的心。

霍瑤花自此就對自己的身體自暴自棄。她心裏面只想著一件事:

——我要比這些卑劣的男人都更強!

她開始用美色去引誘其他師兄,套取自己還沒有學過的楚狼刀派武技;甚至最後連師父蘇岐山都抗拒不了她,在床笫間將本門奧妙傾囊相授。

那時候她心裏的信念就更根深蒂固了:

——世上每一個人,都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欲望而活。

數年後一次門內比試,霍瑤花把翁承天打得爬不起來。俯視著他受傷、痛苦、羞慚的臉,她心裏並沒有湧起預期中的復仇快感,反而為過去的自己感到悲哀。

——我竟然曾經愛上一個這麽弱的男人。

她對身邊所有男性都感到厭惡。此後十年,霍瑤花從來沒有遇上比她強的漢子——除了波龍術王一人。術王是個太可怕的人物,霍瑤花對他與其說是敬仰,不如說是被他那強烈的恐怖感臣服。霍瑤花雖被術王收為了寵妾,但她對他沒有生過半點愛慕之情。

她偶爾還是無法壓抑,十五歲時初次擁抱男性身體那火熱的回憶……

此刻意識不清的霍瑤花,纏著跟師兄同樣肩膀刺花的荊裂,懷念之情如決堤般傾瀉,翁承天的身影與荊裂隱隱交疊。

霍瑤花放軟了手臂,輕輕抱著荊裂。

同時一股冷意向荊裂脊骨襲至。是那毒藥,他打了一個寒顫,頓感霍瑤花的擁抱無比溫暖。

——就像那天在雨裏,父親抱著他時一樣。

短暫的瞬間,二人安然互相擁抱著。

風吹樹葉,一束陽光透射來,映在荊裂手中刀刃上。

強光反射進霍瑤花的眼睛。

她驀然自那極短暫的夢裏驚醒。

霍瑤花輕叱,雙手牢握荊裂右腕,兩只拇指緊按他手背,將那腕關節扭轉!

荊裂擁有再強的臂力,也無法抵抗霍瑤花這雙手施展的關節擒拿,迫不得已五指松開刀柄,旋臂扭肘,猛力將右臂收回來。

小刀一脫手,霍瑤花不再理會荊裂的手臂,伸手往半空,一把將跌下的小刀接住!

荊裂趁著她接刀這刹那空隙,一個右肘橫打霍瑤花臉側!

這肘距離太近,霍瑤花避之不及,只能高高聳起左肩頭硬接這一肘;一碰之下,她身體搖晃向後跌倒,但野獸似的殺傷本能仍在,右手拿著小刀就往荊裂面門揮割出去!

荊裂卻已不在原地。他這一肘並非真的要傷敵,也估計霍瑤花必然擋得著;他只是要借這肘擊的反撞力往後急退。

——打倒敵人,畢竟並非他眼前最重要的事。

刀鋒在荊裂面前數寸處空氣劃過。

他身體在地上順勢一個後滾,蹲在地上轉身,右手按著土地,姿態有如青蛙一般,用盡一手一足的推蹬之力,朝著停在小路旁那匹馬跳過去!

馬兒還沒來得及吃驚掙紮,荊裂半空已伸出右手抓牢它鬃毛,單臂借力翻身,一下子就坐落在馬鞍上!

霍瑤花被打那一肘只是讓荊裂借力,力勁像擠按多於滲透,她並沒有受傷。一刀不中,對方轉眼卻已搶了她坐騎,霍瑤花媚眼怒瞪,咬著牙搶上前去,要把荊裂拉下馬鞍!

可荊裂一上了馬就好像活了過來,立時把馬首撥轉過去,驅使後蹄朝霍瑤花飛踢,將她逼了開去!

霍瑤花這刻清醒不少,仔細看這個一頭辮子、滿身血汗汙垢的野漢子。

——這個人是……?

霍瑤花舉起奪過來的刀子,朝荊裂揚一揚,示意:

——有種就拿回去啊。

荊裂卻看著她微笑。他已經一整個早上沒笑過了。

「我得趕路。這刀暫時寄在你那兒,日後再還我。」

他說著便騎著馬兒沿路疾奔而去。

霍瑤花疲倦地跪了下來,恨恨地盯著荊裂遠去。然而等到他消失之後,她又懷想起剛才與這男人緊擁的溫熱觸感。她眉頭漸漸松了開來。

她垂頭瞧瞧手裏這柄來自遠方異國的小刀,指頭輕撫那奇特彎曲的刀柄。要不是手上確確實實地拿著這個證據,實在無法肯定剛才的一切是幻境還是現實。

她一時無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何種心情。這種迷惘,已經許多年沒有嘗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