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破門六劍 第二章 溫柔的纏鬥(第3/5頁)

林外有一條幽靜的小道。荊裂當然沒笨得馬上跳出去,而是伏在路旁的樹叢裏觀察。

一路以來荊裂無時無刻不細心傾聽四方動靜,暫時都未發現異狀;直到此刻在路旁,他隱隱約約聽到北面路口的遠處,響著一陣聲音。

是馬蹄聲。

荊裂伏在枝葉底下,一動不動,右手緊緊反握小刀的木柄。身體間歇發出一陣陣的寒顫,他用意志強壓著。

他專心聽著。那蹄音不甚急響,只是緩緩踱步,而且聽出來只有一騎。

——是落了單的敵人嗎?……

不管如何,這是一個絕佳的逃生機會。被追捕了一整個清早,荊裂已經憋夠了這口黴氣;一舉奪馬脫走,才合他的脾性。

有了戰鬥的目標,荊裂頓時恢復了不少生氣,呼吸更深沉穩定。

他等待著騎者到來,身體一動不動地半蹲在樹叢間,無事的左腿已經在蓄著彈跳的力量;右邊的反手刀略舉起在胸腹高度,隨時準備刺出。

荊裂此刻的姿勢,有如一條具有保護色的毒蛇,凝靜地盤踞在樹底,準備任何一刹那伸展噬擊。

路口處漸漸出現那人馬的細小身影,穿越林間一束束的陽光,往這兒接近來。

荊裂的眼睛還是有點聚焦不清,那騎士走來時,他依稀感到有點眼熟:鞍上的身影很高大;迎風吹拂著發絲,看得出是個女人;手裏斜斜提著一柄長刃……

——是……虎玲蘭?!

荊裂心頭一陣狂喜激動。但他還是強忍著沒馬上躍出路去,而是靜候那身影走得更接近。

當看得更真切時,荊裂的心冷卻下來了,慶幸剛才沒有過度興奮。

那個一身黑衣的女騎士雖也身材豐盈,但騎馬的動作姿態沒有虎玲蘭那種閑適氣度;反射著陽光的臉龐很白皙,不是鹿兒島女兒的麥色;拿著的長刀也不一樣。

霍瑤花彎身坐在鞍上一晃一晃,與其說是她騎馬,不如說是馬在馱著她走。她眼神失焦猶疑,似乎未知自己身在何地,神智還沒有從昨晚的「昭靈丹」藥力,還有虎玲蘭那記刀柄猛撞中清醒過來。

霍瑤花昨夜發狂似地逃出廬陵縣城,二話不說上了馬鞍離去,卻完全不知方向,只管猛催馬兒,不久之後更在馬鞍上坐著陷入昏睡,全靠馬兒認得路,才把她帶回來青原山。她剛醒來未久,只覺頭痛欲裂,渾不知道自己所在,就連昨夜的記憶都十分模糊,只是任由馬兒馱著她信步而行。她身上所受的刀傷都已幹結止血,並沒有性命危險,但被藥力影響,感覺身體四肢好像隨時都要斷開掉下來似的。

突然一物從旁邊樹叢沖出,打破了林間的寧靜。

披頭散發、一身黏滿泥巴樹葉的荊裂,如野獸般彈躍而起,朝鞍上的霍瑤花撲擊!

——他手腿受傷,這一撲已經是毫無保留,將所有氣力聚在一條左腿躍地跳起,右手小刀乘勢往前插去!

霍瑤花畢竟也是無數次出入生死修羅場的女刀客,刹那間被激起了戰鬥反應,舉起鋸刀當作盾牌般把荊裂的小刀格住,另一手猛抓向他的頭發!

荊裂身材健碩,飛撲力度亦猛,雖被霍瑤花格住刀尖,撲勢卻未止,與霍瑤花抱纏在一起,二人從馬鞍另一邊滾跌落地!

荊裂這潛伏一撲實在太迅速也太突然,馬兒這時才來得及驚嘶,跳開數步。霍瑤花手中鋸刀因為與荊裂撞擊而脫手,摔落到路旁草地。

兩人在地上激烈地扭抱纏鬥,翻來滾去,他們分別受著毒和藥物的影響,頭腦都非完全清醒,全憑身體感覺和原始本能,互相意圖以蠻力壓制對方。

荊裂並不知道霍瑤花是誰,一時也沒能聯想起昨天縣民形容過術王座下的那女魔頭,只知這女子騎馬帶刀在青原山腳出現,九成都是敵人,一出手就不容情。

躺在地上扭鬥不必站立,荊裂右膝的傷患較不礙事,可是左肩難以運力,靠一只右手持刀與對方相搏,左手只能以肘彎勉強緊抱住霍瑤花腰背;霍瑤花雖有兩手可用,然而荊裂握有利刃,在這貼身肉搏裏非常危險,她死命用雙手擒抵著荊裂的右臂,二人一時變得勢均力敵。

他們本來就已負傷不輕,糾纏格鬥好一陣子後,雙方都感到氣喘疲倦,動作停滯扭成一團,誰也贏不了誰,意識因為倦怠變得更模糊了。要是有不知就裏的第三者在場,會錯覺這對健美的男女正在親熱擁抱……

被荊裂沾滿汗水的刺青壯軀壓過來緊抱著,霍瑤花腦海裏生起熟悉的感覺。

——師兄……

已經許久以前的回憶,在瞬間如潮襲來。

拜入楚狼刀派的霍瑤花非常早熟,從少女時代就仰慕門派裏那些比自己強悍的男人。其中予她最強烈感覺的,當數三師兄翁承天。翁承天其時武藝冠絕同儕,人長得高大碩壯,左肩頭還有一幅很漂亮的野狼刺青,霍瑤花無可救藥地被他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