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驅驢有術居奇貨 除惡無方從佳人(第6/18頁)

阿凡提換了腳力,行得快了數倍,一行人蹄踏黃沙,途隨白馬,來到白玉峰前。那白馬對狼群猶有余怖,到了進入古城的歧道處,就停步不前了。駱冰一再驅趕,白馬無論如何不肯再前行一步。袁士霄道:“狼群大隊曾聚在這裏,咱們循著狼糞一路尋進去吧。”眾人見到狼糞甚多,想到陳家洛的安危,都是心焦如焚。駱冰下了白馬,與文泰來共乘一騎。

曲曲折折的走了半天,忽聽得腳步聲響,歧路上轉出四個人來,當先一人正是張召重。徐天宏一聲唿哨,連同衛春華、章進、心硯一齊散開,往四人後路抄去。張召重鬥見群雄,一驚非小,尤其看到師兄陸菲青,登時臉色蒼白,額上冷汗直冒。余魚同手揮金笛,便要撲上去拚命。袁士霄左手抓住他臂膀輕輕一拉,余魚同身不由主的退回。

袁士霄指著張召重罵道:“前幾天和你相遇,還道你是武當派的一位高手,哪知竟是個無惡不作的匪類,連自己師兄也忍心害了。爽爽快快,給我自己了斷吧。”

張召重見對方至少有五人和自己功力相若,有的甚至在自己之上,以力相拚,必無幸理,當下硬起頭皮,道:“我這邊只有四人,你們依多為勝,張某死在此地,又何足為恥?”袁士霄大怒,心想:“那三人能力敵群狼,倒也都是硬手,他們四人齊上,我一人可對付不了,但有大胡子相幫,那也成了。”哼了一聲,說道:“要殺你這惡徒,也用得著依多取勝?你們四人一齊上來,我只和這大胡子兄弟兩人接著。你們四個家夥只要能和我們兩人打個平手,就放你走路。”

張召重向阿凡提注目打量,見他面容黝黑,一叢大胡子遮住了半邊臉,笑得雙眼眯成了兩條縫,不似身懷絕技的高人,心想:“這姓袁的確是武功驚人,遠勝於我,難道這大胡子回人也厲害之極?關東三魔中有一人相助,我或可和這姓袁的打成平手,余下兩人對付這個回子,想來也行了。”身處此境,也已不容他有何異言,便道:“那麽我們就試一試,請袁……袁大俠手下容情。”袁士霄厲聲道:“我手下是毫不容情的。”轉頭對阿凡提道:“大胡子,在這許多新朋友面前,咱哥兒倆可別出醜了。”阿凡提道:“我鄉下佬見官,有點兒怯,只怕不成。”身子一晃,也沒見他擡腿動足,已下了驢子。張召重見他身法,驀地想起,原來就是那晚在墓地中搶他帽子的怪人,不覺凜然一驚。

袁士霄叫道:“都上來吧。用心打,別打主意想逃,在我老兒手下可跑不了。”

哈合台走上一步,對袁士霄說:“袁大俠於我三兄弟有救命大恩,我們萬萬不敢接你老人家的招。再說,我們跟這姓張的也只相會,並無交情,犯不上為他助拳。”他見張召重行為卑鄙,早就老大瞧他不起,只是他此刻猝遇眾敵,再要出言損他,未免有討好對方、自圖免禍之嫌,是以只說到此處為止。三魔並排站在一旁,竟是擺明了置身事外。

袁士霄眉頭一皺,說道:“他們不肯動手,只剩下了你一個,哪怎麽辦?我三十歲那一年,曾向祖師爺立過重誓,從此而後,決不跟人單打獨鬥。”說著向天山雙鷹瞥了一眼。原來他當年生怕自己妒火焦焚、狂性大發之下,竟會將陳正德打死,是以立此重誓,約束自己,當下又道:“大胡子,只有麻煩你了。”

阿凡提解下背上鍋子,笑道:“好吧,好吧,好吧。”呼的一聲,鍋子當頭向張召重罩到。張召重向左躍開,凝神瞧他使的是甚麽兵刃,只見黑黝黝,圓兜兜,一面凹進,一面凸出,凸的一面還有許多煤煙,竟像是只鐵鍋。阿凡提笑道:“你心裏一定在想:這是甚麽呀?倒像是只鍋子。跟你說,這正是一只鍋子。你們清兵無緣無故的到回部來,打爛了許多鍋子,害得我們回人吃不了飯。好哇,現今鍋子來打清兵啦!”語聲未畢,又是一鍋向張召重當頭罩下。

張召重一招“仙鶴亮翅”,倏地斜穿閃過,回手出掌,向對方肩頭打到。阿凡提身子微挫,左手在鍋底一擦,一手煤煙往他臉上抹去。

張召重自出道以來,身經百戰,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怪人,只見他右手提鍋,左手抹煙,腳步歪歪斜斜,不成章法,然而自己攻出的兇狠招數,卻每次都被他輕易避開,哪裏敢有絲毫怠忽,當下展開無極玄功拳,抱元歸一,全身要害守得毫無漏洞。道路本極狹窄,地下又是山石嶙峋,兩人擠在這兇險之地,攻守拒擊,登時鬥得激烈異常。袁士霄嘆道:“奸賊呀奸賊,憑你這身功夫,本也是難得之極的了,若不是心地如此歹毒,我老頭子忍不住要起愛才之心。”余魚同忙道:“不行,老爺子,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