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驅驢有術居奇貨 除惡無方從佳人(第5/18頁)

李沅芷柔聲道:“胡子叔叔,要怎樣才能教呀?”阿凡提道:“咱們還得打個賭,你贏了我才教。”李沅芷笑道:“好呀,咱們再來賽跑。”阿凡提道:“賭別的吧,賽跑你準輸。”取出驢尾來一晃,道:“我不會再上你當啦。”李沅芷道:“你不信就試試。”阿凡提道:“好,瞧你又有甚麽鬼門道。”指著前面的一個小市鎮道:“誰先到第一間屋子誰贏!”李沅芷道:“好呀,胡子叔叔,你又輸了!”雙腿微微一挾,一提韁,那白馬如箭離弦,騰空竄出。

阿凡提負起驢子,發足追來。這白馬是數世一見的神駒,這一發力奔馳,直如雷轟電掣一般,他如何追趕得上?還沒追得一半路,白馬已奔到市鎮。阿凡提放下驢子,呵呵大笑道:“又上了這小妮子的當。我雖知這是匹好馬,哪想得到竟有這麽快。”

徐天宏等見他如此武功,盡皆驚佩,一頭幾十斤的小驢負在背上並不為奇,奇的是他腳下竟如此神速,若非這匹寶馬,尋常坐騎非給他追上不可。

穿過市鎮,行不多時,驀地裏白馬一陣長嘶,騰躍狂奔。李沅芷大驚勒韁,竟然約束不住。眾人見白馬發狂,都吃了一驚,散開了追趕攔截。只見白馬直向大漠中急沖,奔到幾個人面前,陡然停住,李沅芷下馬與他們說話。遠遠望去,那些是甚麽人卻瞧不清楚。

突然那白馬又回頭馳來,奔到半途,徐天宏與余魚同認出馬上之人已換了駱冰,心中大喜,忙迎上去。雙方走近,見後面是文泰來、衛春華、章進、心硯四人,最後一人白發蒼蒼,背負長劍,拉住了李沅芷的手在不住詢問,竟是武當派前輩綿裏針陸菲青。原來那白馬戀主,又有靈性,遠遠望見駱冰,就沒命的奔去。

余魚同搶到陸菲青跟前,雙膝跪下,叫了聲:“師叔!”伏地大哭。陸菲青伸手扶起,淚水也不禁撲簌簌的流了下來,嗚咽道:“我得知你師父的噩耗之後,連日連夜趕來,途中與文四爺他們遇上,他們也正在追捕這奸賊……你放心,咱爺兒倆定要給你師父報仇!”當下雙方廝見了。文泰來等都掛慮陳家洛的安危。

眾人到市鎮打尖,阿凡提去買驢子,李沅芷悄悄跟在後面。阿凡提也不理她,自行選了一頭高頭健驢,身高幾有原來那頭沒尾驢的兩倍。阿凡提把沒尾驢折價讓給了驢販,笑道:“官帽害死了這笨驢,可不能讓這畜生再戴了。”把官帽摔在地下,踏得稀爛。李沅芷等他付了銀兩,替他牽過驢子,笑吟吟的和他並肩而行。

阿凡提道:“我從前養了一頭毛驢,那脾氣真是倔得嚇人。我要它走,它偏偏站住,要它站著呢,這家夥又給你打個圈兒。有一天呀,我要它拉了車兒上磨坊去,就只這麽幾十步了,哪知忽然說甚麽也不肯走啦。越是趕,越是後退,哄也不行,打也不行,管它叫親爺爺親奶奶呢,也不成,你猜我怎麽辦?”李沅芷知他在妙語點化,當下用心傾聽,不敢嬉笑,道:“你老人家總有法子。”阿凡提笑道:“好呀,大姑娘想女婿,甚麽也肯,本來叫我胡子叔叔,現今可叫‘你老人家’啦!”李沅芷臉一紅,道:“我是說你的驢子呀!”

阿凡提道:“不錯,不錯。後來我一想,成啦!我拉這笨驢轉了個身,磨坊在東,我讓驢子朝著西邊,然後使勁的趕,它仍是一步一步的倒退,退呀退的,這可到了磨坊啦。”李沅芷喃喃自語:“你要它往東,它偏偏往西……那麽你就要它往西。”阿凡提一豎拇指,道:“不錯,就是這麽辦。後來哪,我又想出了一個法兒。”李沅芷忙問:“甚麽?”阿凡提道:“我在鞭子上掛了一個胡蘿蔔,伸在笨驢前面。笨驢想吃胡蘿蔔,不住向前走,一直走了幾十裏路,到了我要它去的地方,這才把胡蘿蔔給它吃。”李沅芷立時領悟,笑道:“多謝你老人家指教。”阿凡提笑道:“現下你去找你的胡蘿蔔吧!”

李沅芷尋思:“余師哥最想得到的,是甚麽東西?剛才他見到我師父,哭成這個樣子,那麽對他最要緊的,莫過於殺張召重給馬師伯報仇了。這麽說來,得想法子去殺張召重。”轉念一想:“張召重武藝高強,我又怎殺得了他?再說,就算殺了,他也只是感激我而已,不會像驢子望著胡蘿蔔那樣,一路追個不停。”又想:“我小時候見到傭人的兒子玩泥娃娃,哭著要,他不肯給,我偏偏一定要。這胡子叔叔說得不錯,我越是對他好,他越是避開我。以後倒不如冷冷淡淡的,等他覺得我好時,再讓他來嘗嘗苦苦求人的滋味。驅趕倔脾氣的笨驢,就得用大胡子叔叔的法子。”心下打算已定,真的對余魚同不理不睬起來。駱冰與徐天宏冷眼旁觀,都覺奇怪。阿凡提只是拉著大胡子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