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大漠風沙(第2/13頁)

丘處機眉頭一皺,心想這七怪並非歹人,我何苦與他們爭這閑氣?那日焦木死後,韓寶駒從銅缸中脫身而出,如要殺我,易如反掌。再說這件事總究是自己莽撞了,大丈夫是非分明,錯了便當認錯,但如何擺脫他們的糾纏,卻也不易,沉吟了一會兒,心念一動,說道:“各位既要與貧道再決勝負,也無不可,只是辦法卻要由貧道規定。否則的話,貧道在醉仙樓頭鬥酒,已輸了給朱二俠;法華寺較量武功,又輸了給七位,連輸兩場。第三場仍然是輸,那也不必再比了。”

韓寶駒、韓小瑩、張阿生三人當即站起,朱聰等睡在床上,也昂起頭來,齊聲道:“江南七怪跟人較量,時刻與所在向來由人選擇。”

丘處機見他們如此好勝,微微一笑,道:“不論是甚麽賭法,都能聽貧道的主意?”朱聰與全金發均想就算你有甚麽詭道奸計,也不致就輸了給你,齊聲說道:“由你說好了。”丘處機道:“君子一言?”韓小瑩接口道:“快馬一鞭。”柯鎮惡還在沉吟,丘處機道:“我這主意要是各位覺得不妥,貧道話說在先,算是我輸。”這是擺明了以退為進,心知七怪要強,決不肯輕易讓他認輸,柯鎮惡果然接口道:“不用言語相激,快說罷。”

丘處機坐了下來,道:“我這個法子,時候是拖得長些,可是賭的卻是真功夫真本事,並非單拚一時的血氣之勇。刀劍拳腳上爭先決勝,凡是學武的個個都會。咱們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決不能再像後生小子們那樣不成器。”江南七怪都想:“不用刀劍拳腳決勝負,又用甚麽怪法子?難道再來比喝酒?”

丘處機昂然道:“咱們來個大比賽,我一人對你們七位,不但比武功,還得鬥恒心毅力,鬥智巧計謀,這一場大比拚下來,要看到得頭來,到底誰是真英雄真豪傑。”

這番話只聽得江南七怪個個血脈賁張。

韓小瑩道:“快說,快說,越難的事兒越好。”朱聰笑道:“比賽修仙煉丹,畫符捉鬼,我們可不是你道爺的對手。”丘處機也笑道:“貧道也不會想跟朱二哥比賽偷雞摸狗,順手牽羊。”韓小瑩嘻嘻一笑,跟著又一叠連聲的催促:“快說,快說。”

丘處機道:“推本溯源,咱們誤打誤傷,是為了拯救忠義的後代而起,那麽這件事還得歸結在這上面。”於是把如何結識郭、楊二人、如何追趕段天德的經過說了。江南七怪聽在耳中,不住口的痛罵金人暴虐,朝廷官吏無恥。

丘處機述畢,說道:“那段天德帶出去的,便是郭嘯天的妻子李氏,除了柯大哥與韓家兄妹,另外四位都見到他們了。”柯鎮惡道:“我記得她的聲音,永世不會忘記。”丘處機道:“很好。至於楊鐵心的妻子包氏,卻不知落在何方。那包氏貧道曾經見過,各位卻不認得。貧道與各位賭的就是這回事。因此法子是這樣……”韓小瑩搶著道:“我們七人去救李氏,你去救包氏,誰先成功誰勝,是不是?”

丘處機微微一笑道:“說到救人嗎,雖然不易,卻也難不倒英雄好漢。貧道的主意卻還要難得多,費事得多。”柯鎮惡道:“還要怎地?”

丘處機道:“那兩個女子都已懷了身孕,救了她們之後,須得好好安頓,待她們產下孩子,然後我教姓楊的孩子,你們七位教姓郭的孩子……”江南七怪聽他越說越奇,都張大了口。韓寶駒道:“怎樣?”丘處機道:“過得一十八年,孩子們都十八歲了,咱們再在嘉興府醉仙樓頭相會,大邀江湖上的英雄好漢,歡宴一場。酒酣耳熱之余,讓兩個孩子比試武藝,瞧是貧道的徒弟高明呢,還是七俠的徒弟了得?”江南七怪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丘處機又道:“要是七位親自與貧道比試,就算再勝一場,也不過是以多贏少,也沒甚麽光彩。待得貧道把全身本事教給了一人,七位也將藝業傳給一人。讓他二人一對一的比拚,那時如果貧道的徒弟得勝,七俠可非得心服口服不可。”

柯鎮惡豪氣充塞胸臆,鐵杖重重在地下一頓,叫道:“好,咱們賭了。”

全金發道:“要是這時候那李氏已給段天德害死,那怎麽辦?”丘處機道:“這就是賭一賭運氣了。天老爺要我得勝,有甚麽可說的?”

韓寶駒道:“好,救孤恤寡,本是俠義道該做之事,就算比你不過,我們總也是作了一件美事。”丘處機大拇指一翹,朗聲道:“韓三爺說得不錯。七位肯承擔將郭氏的孤兒教養成人,貧道先代死去的郭兄謝謝。”說著團團作揖。朱聰道:“你這法子未免過於狡獪。憑這麽幾句話,就要我兄弟為你費心一十八年?”

丘處機臉上變色,仰天大笑。韓小瑩慍道:“有甚麽好笑?”丘處機道:“我久聞江南七怪大名,江湖上都道七俠急人之難,真是行俠仗義的英雄豪傑,豈知今日一見,嘿嘿!”韓寶駒與張阿生齊聲道:“怎樣?”丘處機道:“這叫作浪得虛名,見面不如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