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斷弦音消(第8/17頁)

雲虛自不必說,梁思禽此刻真氣運轉,樂之揚凝神細聽,嚇了一跳。梁思禽外表靜如磐石,體內風雷激蕩,數十道真氣有如狂龍奔麟,沖出體外,上連天穹。

強敵當前,不容樂之揚細想,雲虛出劍之快,白駒過隙也不足形容。樂之揚如果再練數年,縱使盲目出劍,也能與之一較高下,時下聽察有術,可是壓根兒來不及變招應對,一時盡落下風,不勝狼狽,若非左手馭氣有術,早被雲虛一劍釘死。

雲虛步步進逼,一輪快劍將樂之揚逼到懸崖邊兒上。風吹山崖,音聲不同吹拂平地,故而風聲所及,樂之揚一聽之下,四周地勢也都了然於心。他試圖避開懸崖,奈何雲虛的劍勢風狂雨暴,一心逼他摔下山崖。兩人長劍一交,樂之揚手背刺痛流血,“真剛劍”把握不住,打著旋兒掉下山去。

本就技不如人,如今連寶劍都丟了,樂之揚陷身絕境,情急之下,手舞足蹈,借著風雪之勢,使出“靈舞”功夫,掌力腿風,落到雲虛身上,如繩如線,盡力牽扯他體內真氣。

雲虛知道樂之揚有“馭氣”之能,故也時時提防,氣血一動,立馬運勁相抗,不料樂之揚情急出招,四肢齊動,同時牽扯四處經脈。雲虛始料未及,一時顧此失彼,真氣稍稍一亂,出劍失去準頭,樂之揚聽出風聲,歪頭讓過劍鋒,足尖點在懸崖邊緣,迎風一轉,飄然繞過雲虛,回到山頂平地。

雲虛穩住氣血,轉過身來,冷笑道:“你劍都沒了,還鬥什麽?”

樂之揚微露笑意:“我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心中有劍!”雲虛啐了一口,“你也配用心劍?”

“配不配,試了便知!”樂之揚招了招手,大有挑釁之意。

雲虛大怒,揮劍而上。樂之揚避開長劍,雙手如撫琴擊鼓,一挑一按,忽拍忽送,雙腿橫掃縱踢,化為朦朧虛影,一刹那,也不知出了幾腿幾腳。

雲虛直覺不妙,樂之揚手中無劍,不弱反強,身法更快,出手越發果決,舉手擡足,雲虛真氣無不擾動,雖憑心法壓制,可是一心二用,劍法大打折扣。

有劍之時,樂之揚總想應付雲虛的劍招,可是面對雲虛這一等劍客,縱有“止戈五律”,仍是相差懸殊。樂之揚與他鬥劍,可謂以短擊長,處處受其壓制,手忙腳亂,“馭氣”功夫也難以發揮,自牢自困,險些墮入敗亡境地。

如今丟了寶劍,好比卸去了枷鎖,樂之揚不再想著鬥劍,全副心力放在“馭氣”上面,空手入白刃,反而生出奇效。靈道人的武學另辟蹊徑、古今所無,樂之揚得了梁思禽指點,博采眾長,青出於藍,所創“馭氣”之術,隱隱然已經超邁前人。

雲虛縱然見多識廣,遇上如此奇功,也無破解之法,他連出殺招,均被擾亂,非但傷人不得,反而氣血亂躥,數十招下來,真氣不濟,疲態滋生。雲虛驚懼交迸,銳聲喝道:“小子,你使的什麽妖術?”

樂之揚創出奇術,尚未命名,聽了此問,靈機一動,笑道:“這是‘天琴’!”

“天琴?”雲虛一愣,“什麽意思?”

“真氣為弦,隨意挑之!”樂之揚笑道,“你的經脈真氣,就是我的琴弦。”說著雙手撫按,十指挑動,雲虛頓覺經脈顫動、真氣不聽使喚,慌忙收劍後退,口中猶不服輸:“什麽狗屁天琴,真是大言不慚!”

樂之揚笑道:“天琴你試過了,且嘗一嘗天鼓的滋味!”

“天鼓?”雲虛暗暗心驚。

“百穴為鼓,隨意擊之。”樂之揚雙手揮拍、腳尖起落,雲虛只覺周身要穴忽冷忽熱,突突跳動,不由大驚失色,全力壓制穴位異動。冷不防樂之揚躥上前來,右手一勾,撥開他的長劍,左掌飛出,啪地擊中雲虛左胸。

雲虛翻身飛出,勉強站穩,中掌處痛徹心肺。樂之揚縱身趕上,雲虛舉劍要刺,樂之揚手揮足舞,彈動其真氣,鼓動其穴脈,雲虛內外受制,仿佛牽線木偶,真氣、內力不聽使喚,連帶劍法也是亂七八糟,長劍落到外門,胸腹破綻大露。樂之揚揮掌斜斬,正中雲虛腕脈,後者只覺一條手臂經脈顫抖,半身麻木,不聽使喚,當啷一聲,青鋼劍墜落在地。不容他躲閃,樂之揚右腳飛起,正中雲虛小腹,雲虛百穴齊振,血氣沖喉,哇的吐出一股血水,整個兒飛出懸崖,慘叫一聲,消失在風雪之中。

終於打敗強敵,樂之揚扯下眼罩,一跤坐倒,望著山下,忽然後悔起來。無論如何,雲虛總是葉靈蘇的生父,如今不死即殘,將來見了葉靈蘇不好交代,可是回頭一想,倘若雲虛勝出,死的就是他樂之揚,另外還得搭上梁思禽的性命。

想到這兒,樂之揚回頭望去,忽見梁思禽張開雙眼,瞪視遠方,面龐抽搐不停,肌膚之下龍遊蛇盤,無形之氣將要破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