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亦佛亦魔(第3/4頁)

樂之揚奇怪道:“碩妃和孝慈皇後有仇嗎?”

沖大師笑道:“皇帝的女人,誰得到寵愛,誰就是仇人。碩妃得寵,自然也是皇後的仇人。”

樂之揚盯著沖大師上下打量,狐疑道:“花和尚,你怎麽知道這些事?”沖大師漫不經意地道:“只因論輩分,碩妃算是我的長輩。”

“啊!”樂之揚沖口而出,“她也是蒙古人?”

沖大師點了點頭,嘆道:“她本是我族的奇女子,可惜佳人薄命,到底未得善終。”

樂之揚只覺不可思議,呆了半晌才道:“燕王真是朱元璋的兒子?”沖大師笑了笑,說道:“這個麽,恐怕只有碩妃知道。”樂之揚皺眉道:“她已經死了。”

“死了才好。”沖大師拍手大笑,“這叫死無對證,燕王永遠也別想洗刷嫌疑,洗不掉嫌疑,就當不了皇帝。”

樂之揚看他片刻,忽道:“你怕燕王?”沖大師點頭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如果燕王做了皇帝,我大元再無南下之日。”

他坦然承認,樂之揚微感意外,想了想又問:“那麽晉王和太孫呢?”沖大師輕輕放下茶杯,漫不經意地道:“土雞瓦犬,何足道哉。”

樂之揚笑道:“原來你也有怕的,我只當你目空一切,誰也不在你眼裏。”

“過獎,過獎。”沖大師笑道,“普天之下,但有四個半人,貧僧萬萬不敢小覷。”

“哪四個半人?”樂之揚好奇問道。

“一是家師淵頭陀。”沖大師神情肅然,“九淵九審,禪機如神。”

樂之揚笑道:“然後呢?”沖大師道:“二、三兩位是朱元璋父子,朱元璋雄韜偉略,有再造華夏之功,朱棣才雄心忍,直追漢武,若其得志,當是不世之勁敵。”

“這也說得過去。”樂之揚想了想,“第四個是不是梁思禽?”

“不錯!”沖大師盯著樂之揚,似乎有些驚訝,“西城之主變化如龍,貧僧晚生數年,沒有親眼目睹他的風采。但家師對他推崇備至,家師法眼通天,他看中的人一定不假。”

樂之揚想了想,問道:“還剩半個是誰?席道長麽?”

沖大師搖頭,樂之揚又問:“雲虛呢?”沖大師淡然道:“雲虛雲虛,雲浮心虛,靈鰲島上我一激便走,又算什麽了不得的人物?”

樂之揚道:“鐵木黎呢?”沖大師仍是搖頭,樂之揚又說了幾人,沖大師始終搖頭。樂之揚想了又想,嘆道:“究竟是誰?我可猜不出來。”

沖大師注目看他時許,忽地伸出手來,指著他鼻尖笑道:“剩下半個,就是足下你了。”

樂之揚大吃一驚,幹笑道:“大和尚,你消遣我麽?”

沖大師搖了搖頭,說道:“貧僧生平行事,謀定後動,極少遭遇挫折。可是鰲頭磯、無雙島,兩度敗在你的手上,幾乎困死荒島,不能返回中原。你說,我還敢小覷你嗎?只不過你年紀尚小,羽翼未豐,所以只算半個。”

樂之揚聽得心花怒放,拍手道:“大和尚,承蒙誇獎,慚愧,慚愧……”嘴上謙虛,臉上卻沒有半點兒慚愧的意思。

沖大師笑道:“你無須慚愧,貧僧見識不差,可在少年人中,從未見過足下這樣的奇才。你本是天上飛鷹,不該久居人下,依貧僧之見,與其遮遮掩掩,莫如率性而為,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

樂之揚越聽越不是味兒,疑惑道:“大和尚,你無事獻殷勤,到底什麽意思?”

“還不明白?”沖大師古怪一笑,“你我與其爭鬥,不如攜手。”

樂之揚連轉數個念頭,忽地沖口而出:“啊,你要我背叛太孫、投靠晉王?”

“晉王算什麽?”沖大師輕哼一聲,“你我攜手同心,大明的天下也是掌中之物。”

樂之揚心子砰砰亂跳,瞪了和尚半晌,搖頭說:“你瘋了,我可不做蒙古人的走狗。”

沖大師笑道:“足下通達之人,何苦拘泥不化。漢人未必都是聖賢,胡人未必都是禽獸,只要是人,便可教化。大元之敗,敗在華夷之見,倘若復興,勢必痛改前非,一如大唐太宗,視華夷如一家,安四海,和萬邦,勵精圖治,天下太平。”

“說得好聽。”樂之揚微微冷笑,“我一個字兒也不信。”

“不信也罷。”沖大師漫不經意,徐徐說道,“只不過,你若暴露身份,太孫不知作何感想?”

“訛人麽?”樂之揚冷笑一聲,“你的身份也不清白。”

“你我不同!”沖大師笑了笑,“我要走便走,決不遲疑,你心有所住,未必放得下那一位姑娘。”

“什麽姑娘?”樂之揚嘴上否認,一股熱血卻沖到臉上,沖大師注視他半晌,忽地哈哈大笑。樂之揚面皮發燙,心中閃過朱微的倩影,一時心緒萬千,紛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