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冤獄毀長城 將星搖落苦心護良友 劍氣騰空(第3/7頁)

且說玉羅刹和鐵珊瑚尋到川西,果然尋到了部眾,鐵珊瑚和玉羅刹相處日久,知她性情直爽,當日弄糟婚事,乃是她無心之失,也便不再介懷,對玉羅刹如同對姐姐一般。

其時川陜軍事頻仍,李自成進了秦嶺,張獻忠被驅入湖北,流竄江淮。玉羅刹帶了幾百名女兵,尋到了廣元七十裏外的明月峽作為山寨,安居下來。這明月峽是四川著名的天險之一,山上無路可通,只有山民用木板和木樁搭成的幾乎是淩空的羊腸小道,上面是山,下面是嘉陵江,明月峽是兩峰夾峙的山谷。有無名氏詩雲:“天險明月峽,斷壁高接天;飛鳥飛難過,猴子鎖眉尖;低頭望山谷,白雲腳下懸。”形勢險要,於此可見。玉羅刹部下女兵,個個身輕如燕,在明月峽安營,出入要比粗漢方便得多,官軍也不易進襲。

可是明月峽地方雖好,卻幾與外間隔絕,一住住了三年,還是探不到鐵飛龍消息。這三年間,玉羅刹聽得道路傳聞,說是熊廷弼再被起用,督師邊關,也不知是真是假。鐵珊瑚掛念嶽鳴珂,也無可奈何。

過了三年,這時已是天啟四年(“天啟”是由校年號),川陜的官軍漸撤,成為小安局面。可是這年春天,廣元又鬧起饑荒,廣元本是產米之區,但官府橫征暴斂,地租又重,年成好時,農民尚可溫飽,年成不好,饑荒立至。廣元上一年失收,這一年青黃不接之際,饑民遂鬧出事來。嘯聚四郊,準備入城搶糧。

廣元縣的居民準備搶糧,派人和玉羅刹互通聲氣,玉羅刹答允幫助他們,派女兵頭目喬裝入城打探消息。晚上回來,女頭目說了正事之後,道:“今天路上可熱鬧呢,有人說是道士迎親。”玉羅刹道:“胡說,哪有道士迎親的道理。”那女頭目道:“我何嘗不知道道士不能迎親,不過看起來卻真像迎親的樣子,怪不得老鄉那麽說。”玉羅刹笑問道:“是怎麽個模樣呀?”那女頭目道:“聽居民說,今天有一對對的道士乘馬西走,大約每隔半個時辰便是一對。我只瞧見一對,可神氣哩,身披大紅道袍,神色凜然,就像做法事一骰。居民說,起頭那一對,還捧著一個紅包袱,高舉過頭。就像迎親時,男家先遣人捧拜帖到女家一樣。每一對馬的毛色也是相同,就差沒有吹鼓手,要不然更像迎親了。”玉羅刹眼珠一轉,猛然想起一事,道:“嗯,時光真快,是三年了!”女頭目莫名所以,鐵珊瑚在旁問道:“姐姐,你無端端感喟什麽?”玉羅刹微微一笑,道:“沒有什麽。”那女頭目搭訕笑道:“寨主你說像不像迎親?啊,聽居民說,除了道士,也還有俗人呢。但道士多是老頭,俗人則全是壯漢,一對對精神赳赳,同樣披著紅衣。有孩子逗他們說話,他們連眉毛也不笑一下。”玉羅刹笑道:“這不是道士迎親,是武當派接他們的掌門來了。武當派最重這套儀節,以前他們到珊瑚妹妹家中尋掌門人時,也是一對對地來呢。”鐵珊瑚道:“嗯,那麽卓一航又要到武當山受罪了。他那幾個師叔真討厭,尤其是白石道人。姐姐,他們迎親,我們搶親。”玉羅刹“啐”道:“胡說。”鐵珊瑚道:“你不是說過嗎?你喜歡誰就要擄誰,為什麽現在又怕羞了?”玉羅刹道:“哼,你這小妮子好壞。你當我不知道你的心事嗎?卓一航和嶽鳴珂乃是至交好友,你不過是想從卓一航口中知道嶽鳴珂的消息罷了。”鐵珊瑚心事給她說中,漲紅了臉作狀打她。玉羅刹笑道:“不過咱們就是要搶親,也得待一月之後,新郎現在還未迎來呢!”鐵珊瑚手指在臉上一刮,道:“厚臉皮!”玉羅刹一笑作罷。

過了幾天,饑民在縣裏鬧事,大戶和縣官慌了,一面開倉賑濟,一面派人到省裏請軍隊來,賑濟之糧有限,每個饑民每天只能領兩碗薄粥,可是老百姓也真“純良”,有兩碗粥吊命,他們便已“安分”。他們哪知縣官大戶是耍兩面手法,在兵力不夠之時,使用最低的代價來懷柔他們,省裏的軍隊一來,他們連兩碗薄粥也不肯施舍了。軍隊當天來,他們當天就施行“彈壓”,把幾個敢於鼓噪的饑民殺了。這一來饑民大憤,又派人請玉羅刹幫他們搶糧。玉羅刹打聽得縣中的軍隊約有二千,立刻答應,和饑民約定,晚間攻城。

恰恰就在這一天,武當派迎接掌門的隊伍已經從陜西回來,到了廣元。

卓一航本來不想做武當掌門,可是三年之期已滿,無可再推。黃葉道人派了紅雲道人和白石道人率十二名大弟子來接,卓一航無可奈何,只好在師叔同門催促之下登程,取道四川,入湖北,回武當山。

這日到了廣元,只見城中刁鬥森嚴,兵士巡邏街頭,氣氛蕭索。問起來才知是“饑民鬧事”。卓一航心中嘆道:“外有寇患,內有流亡。這大明江山是不穩了。”武當派在各地都有弟子。廣元城內有一座清虛觀便是武當派的人主持,白石道人等進城之後,清虛觀的主持便把他們接到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