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手足相殘 深宮騰劍氣恩仇難解 古洞結奇緣(第5/6頁)

兩人談了一陣,外面仍是悶雷不雨。貞乾道:“看來怕有一場暴雨,你在這裏歇一晚吧。”卓一航記掛鄭洪台和他父親的骨壇,立刻告辭道:“還有個朋友在等我,下山較快,我還是趕回去吧。”貞乾托他問候師父,送出山門。

卓一航下到半山,忽然雷聲轟轟,烏雲蔽天,大雨欲降。

卓一航遊目四顧,忽見半山腰處,有個大洞,洞口崖石,刻有“黃龍洞”三個大字,洞外修竹成叢,古松幾樹,還有石幾石凳,想是觀中道士見這古洞風景頗佳,特意經管的。卓一航道聲“僥幸”,這山洞正好避雨,於是邁步入內,入了洞後,外面雷聲接連不斷,大雨已是傾盆而下。

洞頗深幽,卓一航行到腹地,忽然眼睛一亮,洞中的石板凳上,竟然躺著一個妙齡少女,欺花勝雪,正是在道觀中所遇的那個女子,看她海棠春睡,嬌態更媚,卓一航是名家子弟,以禮自持,幾乎不敢平視。見她睡得正酣,又不敢將她叫醒,心想:“若她醒來,豈不誤會我是個輕薄之人。”於是放輕腳步,走到近洞口之處,盤膝靜坐,看外面雨越下越大,雖然心頭鹿撞,想那少女顏容世間少見,但卻連看也不敢回頭去看。

坐了一陣,卓一航忽覺洞中寒意迫人,心想:我是一個練武的人,猶自感到寒意,洞中那個少女怎生抵受,只怕要冷出病來。又想道:“孤男寡女,雖然避嫌,但若眼見她將因寒致病,於心何忍?避嫌事小,寧願她醒來怪責我吧。”於是又放輕腳步,悄悄走入洞中,脫下身上大衣,輕輕蓋在她身上。又躡手躡腳,退了出去。

走了幾步,忽聽得背後那少女翻身的聲響,卓一航不敢回頭,但聽得那少女厲聲斥道:“大膽狂徒,敢來欺我?”卓一航忙道:“小娘子別見怪,是我見這洞中寒意迫人,怕你受冷,所以冒昧給你添衣。”那少女忽然嘆了口氣,說道:“請你回過頭來。”卓一航好生奇怪,回過頭來,還是不敢平視,那少女將大衣遞過,說道:“先生適才舉動,我都見了。先生真是個至誠君子,我平生還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人。換是旁人,怕不要大肆輕薄。”卓一航心想這女子說話怎的如此坦率,面上熱辣辣的,又聽那少女道:“我剛才罵你,是故意嚇你的,你可不要見怪。”卓一航皺了皺眉,心想怎的這樣喜怒顛倒,罵人當玩耍的。那少女鑒貌辨色,笑道:“我生性如此,所以許多人都怕我呢。我以後一定改了。”卓一航聽她這沒頭沒腦的話,更是奇怪,心想:“你既然性情如此,何必突然要改,你改不改又與我何幹。”

那少女見他盡不說話,面有慍容,又道:“先生還惱我嗎?”卓一航急道:“小娘子哪裏話來,我怎會惱你。”那少女喜道:“我知道你不會惱我。你心地真好,我自出生以來,還未有人像你那樣照顧過我。”卓一航道:“你的爸爸媽媽呢?”少女道:“我還未懂人事,爸爸媽媽就已死了。”卓一航歉然說道:“恕我亂問,挑起你的愁緒。”那少女忽然玉手一揚,向他肩頭按來。

卓一航身形一閃,那少女身體歪斜,似欲傾跌,卓一航用手指一鉤衣帶,飄了起來,用衣帶攔她腰肢,防她跌倒。那少女站穩腳步,尷尬說道:“地下濕,腳一滑,不是先生出手相扶,我幾乎跌了一跤。”忽而又笑道:“說錯了,不是出手,是用衣帶扶我。”卓一航面紅耳熱,不敢出聲。那少女忽道:“你也怕我嗎?”卓一航奇怪這少女說話,怎麽類似瘋癡,繼而一想,她無父無母,所以心裏難受,怪不得她這樣。因道:“我只覺小姐可憐。”少女截著話頭,顫聲問道:“可憐?”卓一航續道:“也很可佩。小姐孤單一人,活到現在,還敢獨上華山燒香,若非有絕大勇氣,也不能夠。”那少女低垂粉頸,說道:“你說得真對,怎麽你就像我的老朋友一般。喂,你叫什麽名字?我還未請教你呢。”卓一航把姓名說了,轉問少女,少女道:“我姓練,我沒有名字,你替我起一個好嗎?”外面雨聲漸止,一陣風刮了進來,少女衣袂風飄,姿態美妙,卓一航突然想起“霓裳羽衣”的說話,沖口說道:“叫做霓裳,豈非甚好?”那少女忽然面色大變,喝道:“你是何人,從實招來!”卓一航驚道:“我就是卓一航嘛,練小姐嫌這個名字不好,不要便是,何必發怒。”那少女雙眸閃閃,眼光如利剪一般直盯著他,聽他說後,靜了下來。道:“我又發怪脾氣了,你給我取的名字很好,我以後就叫練霓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