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客來閑聊客去眠(第2/16頁)

崔軒亮大吃一驚,萬沒料到「神功震主」竟有這般可怖典故,他苦笑幾聲,道:『這麽說來,無論誰拿了這柄刀,便會殺死國王嗎?』王魁嘆道:「好像是吧。我曾聽九華先師提過,這柄『神功震主』是帝王之物,只能讓真正的真命天子佩戴,倘使凡人拿了這柄刀,一旦壓不住刀中兇性,便會開始弒君弒父。」不孤子駭然道:「真他媽的玄,這柄刀又是怎麽到『明國勛』手中的?朝鮮國王不怕他造反麽?」王魁搖了搖頭,道:「這我就不曉得了,你還是問天絕老弟吧。」眼見眾人望著自己,天絕僧便放下了粥碗,說道:「我曾聽本寺長老提過,『神功震主』是現任朝鮮國主李祹親手交給『華陽君』的。」

不孤子大為驚訝:「什麽?這是國王親手給他的?」天絕僧道:「沒錯。據說這柄刀染過血,頗為不吉。自『神功大王』死後,繼任的朝鮮國主李祹不願再佩戴此刀,便將它封印在一口石櫃內,交給了『華陽君』保管。」不孤子愕然道:「他……他也太大方了吧?難道不怕手下人弒君犯上麽?」天絕僧搖頭道:「朝鮮國王有何打算,外人自也不得而知。」不孤子沈吟半晌,皺眉道:「真是怪了,到底『神功震主』的弒君傳言是怎麽來的?莫非是捏造的麽?」天絕僧道:「據說當年李成桂挖掘出這柄刀時,便讓朝鮮國內隱生不安,都說『半圭半林、出土則變』,這個『林』字便是個木,與『圭』字相合,便是個『桂』字,說這柄刀的傳說即將應驗在李成桂的身上,說他即將弒君自立。那時流言四起,李成桂身處嫌疑之地,自是寢食難安,他明白有人在背後中傷自己,便派人四出查訪,要找出造謠之人的身分。」不孤子插話道:「等等,那時候李成桂還不是國王麽?」天絕僧搖頭道:「不是。當時還未改朝換代。李成桂也只是高麗王國的一個將領。」

不孤子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難怪他怕得沒魂了。後來呢?他可曾找到造謠之人?」天絕僧道:「那當然,李成桂的生平死敵不過那幾人,不過數日,便已查出謠言是從鄭夢周身邊的親信嘴裏傳出的。」不孤子皺眉道:「鄭夢周?這又是誰了?」天絕僧道:「鄭夢周便是朝鮮第一大儒,人稱『高麗朱子』。當時李成桂查出是這位大儒在對付自己,自是又驚又怕,深知此人聲望崇隆,若要陷自己於不義,那是易如反掌了。他滿心憂懼,不知如何是好,可又擔心國王疑心自己,其後他左思右想,終於找到了一個辦法,可使謠言不攻自破。」眾人訝道:「他怎麽做?」

天絕僧道:「他把這柄刀交給了第五個兒子,李芳遠。」不孤子用力拍了拍大腿,贊道:「高招!高招!臣弒君、子弒父,倘使謠言是真,那李成桂不必出手弒君,也要給兒子現宰啦!」王魁道:「沒錯。『神功震主』的傳言,正是主『弒』,李成桂把這柄刀傳給兒子,用意便是要安高麗國王的心,好使謠言平息。果然此舉一出,立時讓他掙脫了困境,此後朝中大臣見了他,自是頻頻玩笑,都要他小心禍起蕭墻,別給兒子一刀殺害了。」

不孤子本在哈哈大笑,聽得此言,不由「咦」了一聲,忙道:「等等,李芳遠真個殺掉親父了嗎?」天絕僧搖頭道:「沒有。李成桂是老死的,並非是死於愛子之手。」不孤子松了口氣,道:「我就說嘛,這柄刀若真能弒主,朝鮮國王哪敢交給外人?那不是自找倒黴麽?我看這弒主傳言準是捏造的。」他見王魁欲言又止,天絕僧也是眉目深鎖,便又自顧自笑了幾聲,道:「對了、對了,那明國勛的棺材上好像還貼了些封條吧?那又是幹什麽的?」天絕僧道:「這些封條是聖旨,全是朝鮮國王李祹親手貼上的。」

眾人微微一愣:「聖旨?」天絕僧道:「這位李祹是開國大君李成桂之孫、『神功大王』李芳遠之子,生具智慧,乃是朝鮮古來罕見的明君。他曉得『神功震主』是柄兇器,等閑不可現世,於是再三吩咐明國勛,來日除非遭遇了三大關頭,否則萬萬不能開啟這只石櫃。」不孤子哦了一聲,笑道:「還有這許多規矩啊?那第一關是什麽?」天絕僧道:「第一關是護國。倘使外族入侵,朝鮮上下面臨存亡絕續的大關頭,明國勛可以奉旨開櫃,抵禦外侮。」不孤子笑道:「這還要說麽?國家都亡了,留著一柄空刀做什麽?當然得殺他個血流成河了。再來呢?第二個關頭是什麽?」天絕僧道:「其二是救主,倘使朝鮮皇族身陷險地,遭逢了生死絕命的關頭,明國勛可以請旨開櫃,出手相救。」不孤子笑道:「這朝鮮國王也太小心了。人都要給殺了,還要人家文謅謅的過來請旨?難不成是要去收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