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滿樓荒唐言(第4/7頁)

“宸王世子,放手,不得對叔王無禮!”

“好!”話音未落,“叮”,削金斷玉的太玄劍已成了無數銀光閃閃的碎片,落在地上——跟剛才石崇生震碎趙長安寶劍的手法如出一轍。但石崇生是將附在太玄劍上的寶劍震碎,而趙長安則是將竹笛上的太玄劍震碎,相形之下,他的這份內力高出石崇生何止百倍?令所見之人無不嘆服。幾乎與此同時,趙長安叫道:“二哥,把那兩串制錢給我!”

趙長佑還沒反應過來,“好嘞!”趙長僖一把從趙長佑手中搶過石崇生“賞”的那兩串錢,“十九哥,接好!”

錢堪堪扔到半空,這時,滿樓的人都感到了一縷風掠過樓中,穿錢的細繩就斷了,黃澄澄的銅錢四散而飛,只見空中光彩閃爍,耀眼生輝!

“你這畜生方才跳的那段舞太好了,本宮看得十分愉悅,就賞你兩串錢吧!”朗朗笑聲中,接連而至的,是一陣淒厲的慘呼聲和萬點飛濺的血花。漫天的制錢,就在這瞬間刺入石崇生的眉間、雙頰、雙肩、雙肘、雙腕、雙股、雙膝、雙踝,全鑲在他的皮膚、肌肉、骨頭中,一時,他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噴血,無一處不骨斷,也無一處不肉綻!他當即就成了一個血人,一個渾身都在噴血的血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他摔在了樓板上。趙長平大驚:“你殺了他?”趙長安醉眼道:“上……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我又怎能隨意殺人?我……只不過……是,讓他得到了‘供養’而已。”

趙長平耳中聽到的,俱是石崇生淒厲不已的慘嗥聲,眼中見的,均是一個在地上蠕動的血人。他怒極厲喝:“趙長安,你竟敢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眾人心中劇震:趙長安大禍臨頭了!

趙長安仰面朝天,縱聲大笑,笑聲豪邁狂放,但也相當傲氣無禮。他踉踉蹌蹌地往樓口走去:“我……要進宮去了,各位就請……接著賞菊吧。”

趙長平七竅生煙,定了定神,訓斥眾太監:“還呆愣著幹什麽?你!你!”隨手指了兩名太監,“快送福王去救治,有什麽訊息,即刻來報。”他剛轉身,趙長佑忽道:“太子殿下暫請留步。”他黑著臉,惡聲惡氣地問:“睿王何事?”趙長佑垂首:“臣想隨太子殿下一同進宮,覲見父皇。”

趙長平冷笑:“不成!”心知他是想為趙長安說話,相機脫罪。一拂袖,轉身快步下樓,見趙長安已上了轎,他亦坐進自己轎內,當下,兩乘黃轎被幾十名侍衛、太監騎馬簇擁著,出了開平坊,在寒風碎雪的裹挾中折而向東,經升仙坊轉北,沿天街直奔朱雀門。進宣德門已是入夜戌正,宮門剛剛要關。

兩轎進宣德門,一路疾行。趙長平百思不得其解:一向行止有規、言談有矩的趙長安,居然成了這樣。難道,他的確是喝醉了,才會行為乖戾?管他真醉假醉,反正彌天的大禍他已經闖下了。嘿嘿,最好他能醉得更兇一點兒,最好是連轎都不下,就這樣一直擡到禦前去,到時皇上雷霆震怒,自己再將他的種種惡行一一上奏,哼哼。想到這兒,他不禁笑出了聲:怕皇上還不賞他個圈禁?弄得好了,還會傳杖……

他心一跳:要真傳杖,那……可是天賜良機呀!卻不知今晚是哪個監刑太監當班,若能設法買通,令他在監刑時,兩腳腳尖向裏收斂一點兒……但未待他將紛亂的思路理出個頭緒來,轎已在南薰門外停下了。

轎帷啟處,他見趙長安已在漢白玉石階上佇候,一雙眸子清澈如水,與方才判若兩人。趙長平冷笑:哼哼,酒嚇醒了?不過,這時才醒,不嫌太遲了嗎?

二人一前一後,由眾太監簇擁著,步行往北,到保元殿後,外廷盡頭的乾寧門外,眾太監止步,然後二人進入皇帝的寢宮——乾清殿。皇帝早等得不耐煩了,見趙長平才跨進殿門,就問:“他來了?”

未等趙長平答話,已見趙長安負手,施施然跨進殿來,不禁皺眉:“怎麽這麽邋遢?包承恩,帶世子到後殿更衣。”

“不必了!”這時,皇帝才發覺一件很奇怪的事,趙長安進殿後,並未如趙長平一般下跪請安。皇帝心一沉:“宸王世子,見朕為何不拜?”

“拜不拜,都是死,又何必再拜?”

皇帝愣了:“死?誰要你死?”

“我大宋的律令!”

皇帝一怔:“哦?你也知你擅不來朝、抗旨不遵的錯失了嗎?”他將趙長安犯的兩款“大不敬”死罪,說成“錯失”,言下之意極其明顯,是不打算處罰他了。

趙長平正想借機開口,卻聽趙長安平靜地道:“不,臣犯的死罪遠不止這兩款。”

皇帝愕然:“那你還犯了哪幾款?”他一時迷糊了,只覺著今夜的趙長安,無論神態、舉止還是說話,均大為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