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慟莫相哭(第4/7頁)

只聽頭頂“稀裏嘩啦”一陣大響,洞口已被鐵柵封住,沒藏氏的聲音遠遠地傳下來:“這柵欄是萬年寒鐵鑄造,而鎖則是善鄲的易門銅淬煉而成,除非拿緣滅劍,不然休想削開!”她又對眾武士冷冷地下令,“你們小心聽著這裏面的動靜,他要是上來了,就把這幾缸硝水全給本後倒下去,本後得不到的東西,這天底下的其他人也休想得到!”然後俯身,對井裏柔媚地笑道,“世子殿下,你先在裏頭寬心呆上幾天吧!幾時想好了,願伺候本後,就讓這八百武士支應一聲,本後自會讓你上來。”過了片刻,她聽井內並不理睬,只得咬牙離去。

聽到沒藏氏離去,趙長安忙問子青,她怎麽會被抓回來。子青道,車才走到半路,就被幾名追上來的武士截住了,然後她就被帶到了這裏。趙長安不禁自責,原來他們早有戒備,自己卻大意輕敵,現在陷身在這兒不打緊,卻連累子青了。

子青一聽,急道:“明明是我拖累了殿下……”說著不禁流下淚來。趙長安慌忙柔聲哄勸:“子青姑娘,你這樣子哭,把我的手腳都哭軟了,本來出得去的,也出不去了,這豈不是更糟糕了嗎?”她一聽,喜道:“世子殿下,莫非你已有出去的法子了?”

趙長安擡頭,望了望那只有一枚銅錢大的井口,心想:此井足有十余丈深,以自己的輕功身法,無論如何也出不去,何況還要帶著個不諳武功的子青。且這井呈錐形,井壁又滑溜異常,無任何可供攀附借力之處,除非在井壁上掏挖出可踏足的凹處。

一念及此,他解下緣滅劍,向井壁削去,錚然有聲,火花四濺,以緣滅劍這樣天下無雙的神兵利器,居然也只能在井壁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凹痕,也不知這井壁是用什麽鑄造成的。看來,自己的打算雖然可能,但卻費時費力,且聲響太大,只怕削不了幾劍,硝水就會兜頭澆下來,那自己與子青可就真要肉蝕骨爛,做這井底遊魂了。他還不死心,又四處細細摸索了一番,終於頹然停下。

子青不敢相擾,在一旁靜候,此時聽他低嘆了一聲,知緣滅劍不能奏功,愈加悔急。趙長安怕她又要哭,連忙安慰:“好子青,別難過,淫後只是想困住咱們,並不真想要咱們的命,沒事!”他順口說“好子青”,又說“咱們”,並未想到別處,但子青聽到心中,卻如雷擊電掣,幾乎無法站立。幸喜井底漆黑一片,趙長安根本沒看見她滿臉的暈紅。

他安慰子青道:“我活了這二十年,遇到的兇險事多了去了,好多次都差點兒交脫了老命,可現在我不還好好的嗎?沒藏氏也奈何不了我的!”雖然說得輕松,心底卻暗暗生憂:沒藏氏也不須有何動作,只要不送食物和水,最多五六天,便是餓也要把我二人餓暈了,到時自己無力反抗,還不是要乖乖地束手就擒?不過他生性豁達樂觀,堅信天無絕人之路,自己二人總會有脫身之日。子青哪知他的隱憂,只聽他說得如此自信,心一寬,不覺便也將那些愁緒拋諸腦後。

忽聽他打了個哈欠,原來他今夜消耗心力太多,剛才一門心思想逃,現既無法可想,頓覺神疲力倦,困不可擋,於是又安慰她幾句後,就地臥下,立刻便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待再醒來,只聽井外隱約有鳥啼聲。他心想,天亮了?欲起身,但一雙腳竟不聽使喚,一怔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井底深達地下十余丈,寒冷非常,自己雖有內家真氣護身,但一夜酣睡,卻將腳都凍木了。他欲撐起身子,觸手處一片柔軟滑膩,原來是子青緊依他睡著。

他輕輕坐起,只恐吵醒了她,這才發現,身上除了撕爛的白袍,還覆著一件胡衣,是子青的外袍。井底寒如冰窟,她把袍子給自己,而她卻蜷縮成團,這樣一夜躺下來,還不得凍壞了?他又感動又憐惜,輕輕地將兩件衣服為她蓋上。這時,卻覺她動了一下,低喚:“世子殿下?”一摸身旁,空無一人,聲音立刻驚惶起來,“世子殿下?”

他忙答應著扶起她:“子青,你昨夜不該把你的外袍給我,我身體比你好,這裏冷成這樣,你要凍病,那可不得了。”將胡衣又披在她肩上。

子青低頭道:“奴婢幫不了世子殿下,若再讓世子殿下冷著了,那再想逃出去,就更難了。”趙長安暗嘆了口氣,卻聽她問,“世子殿下,那天在玉桂山莊,世子殿下為了晏姑娘才被肖太後擒住了,可……她好像對世子殿下十分的……”她不知該如何措詞。

他心痛如絞,郁積了數日的苦悶,一時忽然想有個人傾訴一下,遂將自己與晏荷影之間的恩怨情仇細細說與她聽。雖然他在說到自己對晏荷影的深情時均一言帶過,但子青本也極聰慧,聽話知音,豈能不明了他對晏荷影的一片癡心?待聽完,她嘆氣道:“唉,奴婢真為世子殿下不甘心哪!”趙長安萬般悵然:“我又何嘗甘心?可這一時間,卻哪能讓她明白?何況……”本想說自己二人身陷此井,能否出去還在兩可之間呢,一時卻談不上洗清冤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