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漠極樂宮(第2/6頁)

兩人挽手進到裏間,唐哥斟了一盞茶奉與趙長安,然後打開多寶櫥,小心翼翼地擡出一只四角包金的楠木箱,將其擱在大方桌上,啟蓋捧出一卷軸,放在桌上,慢慢攤開。才看到卷軸展開的一分,趙長安便驚喜贊嘆了:“這是《韓熙載夜宴圖》!”

隨著畫卷的徐徐展開,一幅長卷呈現在二人眼前。趙長安後退兩步,專注鑒賞,然後上前,凝神細觀,邊看邊解說:“此畫乃南唐後主時的畫院待詔顧閎中所作。顧閎中擅作人物,與周文矩齊名,後主曾命顧、周潛窺韓熙載夜宴情形,歸後依據記憶,分別作《夜宴圖》,至後代,周本遺失,今僅存顧本。此圖,即是顧本。”

唐哥連聲催促他快看看此畫的真偽。他俯身,凝目細視道:“這畫無款引,引首有篆書題‘夜宴圖’三字。此圖描繪了南唐大臣韓熙載縱情聲色的夜宴生活,分‘聽樂、觀舞、休憩、清吹、送客’五景,畫中的衣冠服飾、室內陳設和各種器樂均吻合南唐之形制。嗯,看起來倒確似顧閎中的真跡。”

唐哥不懂了:“確似?依兄弟的意思,這畫不是顧閎中的真跡?”

趙長安點頭道:“此畫的形神刻劃及用筆設色都十分高妙,可惜……唐哥,你來看……”他一指畫上的那些人物,“此圖上眾人面相的描染細膩精致,那時的人還達不到這樣的水平。故小弟判定,此圖是我朝近人的摹本,不過,能臨摹到此等地步,也極其難得了。此畫仍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珍品!”

唐哥緊握住他的雙手不放,連道與他相見恨晚。趙長安笑稱為時不晚,只可惜他上命在身,須趕著去辦,不能跟唐哥盡夕長談,等差使完成後,他定會及早趕回,與唐哥好好地聚上一聚,不聊他個三五月的,絕不罷休。

聽他如此誠摯,唐哥的兩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卻見趙長安忽蹙眉道:“唉,只是……去西夏還有兩天的路程,興慶小弟我人地兩生,到時,現找人,現辦差,肯定耽擱時日,就是想快些回來,也快不了。”唐哥略一思索,慨然允諾,派一個得力下人陪他前往西夏辦差。趙長安趁機進一步探問,前些天,是不是有一位著白袍、簪金冠的美少年也途經懷遠,去了興慶。

唐哥奇道:“咦?萬聖法師喜歡白袍金冠的美少年,這事,兄弟你沒聽說過?”

趙長安心念電轉,順口說道:“嗯……多多少少的,倒也曾聽說了些,可……我們做下人的,主人不說,又怎敢貿貿然地去問,那不是自己作死嗎?”他這話,唐哥深以為然。

他又小心探問唐哥,是否有這麽個美少年,已去了西夏?“那當然,他早到法師跟前了。怎麽?主人有事找他?這有何難,這次你們不也是要去見法師嗎?到了興慶法師處,自然就能見到你們要找的人了。”

趙長安又驚又喜,沒想到無意中已探明了昭陽公主的下落,今晚的這個收獲可真是不小。嗯,自己對個中的情形不甚明了,可不能再問了,若一個不慎,說走了嘴,那可就要捅婁子了。當下他又足尺加三地奉承了唐哥一番,並承諾這趟差事若辦得漂亮,上面有了封賞,絕不會忘了唐哥的一份。

見他如此識相,唐哥越發高興,叫了滿滿一桌酒菜,兩人談畫論文,逸興橫飛,直待酒足飯飽,夜色墨黑,趙長安方作揖辭出。回到客房,子青迎上前來,低聲招呼,話沒說幾句,已雙頰暈紅。

趙長安眼一掃,不禁一怔:桌上兩菜一湯、一飯,整整齊齊地放著,一點兒都沒動。不禁奇道:“你還沒吃飯?”

“世……公子沒吃,奴婢……我怎麽能吃?我等公子回來一起吃。”

“嗨!”趙長安心疼了,“等我做什麽?我早吃過了。”一摸碗沿,是冷的!開門喚來夥計,問店裏還有沒有什麽可吃的。夥計都已被唐哥吩咐過了,要好好款待這位沈公子:“這會子灶上煨的有上好的雞湯,還有包子,要不要來一點兒?”

“成!來一碗湯,三個包子,要快!”

須臾,湯、包子送來,子青一邊吃,趙長安一邊要言不煩地將剛才與唐哥交往的情形均告訴了她。

子青喜出望外,正要細問究竟,卻見他微蹙了眉,從懷中掏出那封信,掂著凝思,自言自語道:“不清楚這……裏面都寫了些什麽?”子青提議拆開來瞧瞧,趙長安沉吟道:“拆倒是好拆,可拆過之後,怎麽復原呢?”子青抿嘴一笑:“公子,奴……我有法子。保準您既能看信,又能把它完好如初地交到那個萬聖法師手裏。”

“哦?”趙長安探詢地看著她。她起身,走到盆架邊,犒巾浸濕,擰至半幹,然後將面巾貼在信的封口處。待見紙已被水洇透,便用長長的小指指甲剔開封口一角,然後極小心地將封口一點兒一點兒揭開,待全打開後,取出字箋,然後把封口處的糨糊拭凈,再把濡濕的信封貼在火爐上坐著的那個銅銚子上,不過片刻工夫,信封封口已然幹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