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尋他千百度(第4/7頁)

她忙轉身拭淚,再回頭時強笑道:“這麽晚了,寧公子還不睡?”寧致遠微笑道:“是啊!”她垂瞼自責:要不是她弄丟傳世玉章,又怎會連累他陪著他們四處奔波?

寧致遠目光閃動,問道:“莫非,晏姑娘以為我是為了傳世玉章,才跟晏伯伯來這兒?”

晏荷影心道:“你在姑蘇候我回家,為的不就是這個嗎?”但旋即轉念一想,立刻羞不可抑,“啊呀,難道,他是為了……跟我成親?”

寧致遠並未瞧見她的忸怩之態,目凝遠方,良久方道:“我之所以在姑娘的府上守候,並非為了傳世玉章,而是有件事情要請教姑娘。請問姑娘認識馬驊、朱承岱嗎?”

她正臉紅心跳,卻忽然聽他提馬驊、朱承岱,一怔:“他們怎麽啦?”

那晚她在雪姿堂敘述那四個月的經歷時,遇見朱、馬二人一段,自覺與傳世玉章並無關聯,是以當時她一字未說。

寧致遠淡淡地道:“他們倒沒怎麽樣,可是,朱二哥的妻子和女兒卻死了。”晏荷影訝異至極,直疑自己聽錯了。

“小馬那天請了酒樓中的兩位客人到朱二哥家吃飯,當晚,這兩人就留宿朱二哥家中,不料,半夜這兩個人卻逃走了。”寧致遠漸漸激動起來,他一向從容鎮定,眼中總是會有一絲很溫暖的笑意,可現在,他的臉色卻陰沉得可怕,“要僅僅是逃走也就算了,可這二人為了阻止小馬、朱二哥的追趕,竟然下毒手……殺死了朱二嫂和小月華。”

“不!”晏荷影失聲驚呼,“我們沒殺人,我們怎麽會做這種事情?朱二嫂和小月華那麽好的人……”

“對呀!所以,我才正想請問晏姑娘。”寧致遠逼視她,“那麽好、那麽無辜的人,你們……不,應該是那個尹延年,怎麽忍心下得了手?而且,兇手為了能從容逃走,卻不一刀就殺死小月華,他……”說到這,他雙眼發紅,臉上肌肉扭曲,牙齒“咯咯”作響。

看著他那副樣子,晏荷影極其著慌:“他怎麽了小月華?”

寧致遠一字一字地沉聲道:“兇手割開了孩子的喉管,血和著氣泡一陣陣地往外冒,但他下手很巧妙,也很惡毒,孩子一時間卻死不了。朱二哥、小馬一見這種可怕的慘狀,發了瘋般要救孩子,哪還能再去追趕兇手?這才讓兇手從容地逃走了。”晏荷影覺得他好像是在另一個世界裏說話,聲音沉悶而模糊。

“後來,孩子……”

“死了!足足受了六個時辰的活罪,挨到第二天午間,才咽了最後一口氣。我接到噩信,連夜趕到川頭,那間臥房像是泡在血水裏,那種慘狀,只要還是個人,都沒法子看得下去。”寧致遠長出了一口氣,“朱二嫂也習武,一手家傳何氏銀針精妙過人,但我們仔細查看後,發現她的銀針一根都沒發出,顯然是在睡夢中遭的毒手。兇手行兇後,又點燃了後院最西邊的柴房,晏姑娘,你知道他這樣做的用意嗎?”

晏荷影整個人都麻木了。寧致遠仰首,不讓淚流下:“兇手點燃柴房,為的是要讓朱二哥、小馬看見家中起火,回來撲救,再令朱二哥見到慘死的妻子和垂死的女兒,為了救妻女,就不能再去追趕他們了,哈哈哈!”他大笑,但眼中充滿怒火,“兇手手段之殘忍、用心之奸詐狠毒,真正世所罕見!為了慘死的朱二嫂和小月華,我才趕到晏府,不料,姑娘你倒回府來了。”

晏荷影口中又幹又苦,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寧致遠已看到了她的心裏,問道:“姑娘是不是還認為他不是真兇?”她想點頭,但脖頸僵硬,挪動不了分毫。

“雖然他是兇手的可能最大,但我卻並沒有肯定,直到那天在雪姿堂,聽姑娘你說了那幾個月的經歷,我才斷定,他就是真兇!”

晏荷影怒氣勃生,雖未開口斥責,但神色很明顯對他的武斷極為不滿。寧致遠對她的臉色視而不見,忽然將話題轉到她離家當晚,在山林中撞見的那群黑衣人,及從鬼哭身上取出的那塊鐵牌。

晏荷影腦中一道電光掠過,失聲道:“鐵牌,那鐵牌……”寧致遠目光一閃:“那鐵牌,晏姑娘後來又見過了,是嗎?”

猶如數九寒天一桶冰水兜頭澆下,她發抖了聽到了“叮”的一聲,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鐵牌,在自己俯身拾起尹延年的那件長衫時,從衫中滑落地下。鐵牌沉甸甸、黑黝黝的,正面一條五彩金龍,背面是兩個小字:水貳。

她雙膝一軟便往後栽,若非寧致遠一把托住,她已摔在地上。寧致遠問她後來在哪裏又見到那種鐵牌,她翕動嘴唇,萬分吃力地道:“在……他的衣袋裏。”

寧致遠皺眉:“他?尹延年的衣袋?”她想搖頭,但眼淚已斷了線的珠子般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