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花殤(第7/11頁)

司徒峙還是緘默不語。楊沛侖冷笑道:“司徒峙,連外人都看不下去了。你再不吭氣,這麽個漂漂亮亮的大閨女轉眼間可就變成一堆肉泥了。你瞅瞅,他們就快撐不住了!”

徐暉轉頭望去,慕容曠和龍益山的動作漸漸遲緩下來,尤其是龍益山受傷失血,體力已難以支持。他們勢單力薄,而雕鵬山的弓箭手卻源源不絕。徐暉知道用不了多時,他們終會累垮,兇惡的飛箭就會像馬蜂一樣趁勢紮進他們年輕富有彈性的身體。只這片刻工夫,但見慕容曠和龍益山已接連中箭,身上血流如注。徐暉一顆心幾乎要破胸而出。他再也忍耐不住,深吸一口氣便欲加入戰團。

然而卻有一人比他更快。淩郁像一道白光彈了出去,揮舞手中長劍,欲打進烏壓壓的飛箭陣。她的打法近乎於毫無章法的橫沖直撞,只是一味強攻。眼見淩郁拼了性命,徐暉更也顧不得其他,隨手抽出身邊弟兄的長刀,縱身躍出,撥打雕翎。

淩郁一邊打,一邊高聲喝斥:“停手,楊沛侖,快停手!”

楊沛侖望著這個白衣少年,隱隱覺得似曾相識,卻又說不上在哪兒見過。他轉而瞟了一眼司徒峙,見他面色如鐵,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淩郁和徐暉終於殺開一條路,與慕容曠三人會合。慕容曠和龍益山全身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體力消耗到極限。山窮水盡之際,竟有徐、淩二人奮不顧身沖過來相助,這點燃了他們的希望和鬥志,賦予了他們新的蓬勃力量。

情勢危急,幾個年輕人都顧不上多說,但徐暉從慕容曠和龍益山驚喜的眼神中看到了久違的友誼,一股暖流霎時湧遍全身。這原來比錦衣玉食、榮耀名譽都更讓他感到溫暖。

徐暉想起當初雕鵬山上一役,也是他們幾人並肩作戰。那場面同今日何其相似?都是對抗雕鵬山,都是為救黎靜眉,都是敵強我弱,實力懸殊。然而當時他們什麽都沒顧就沖了上去,連害怕都沒想到。今天徐暉站在一旁觀戰時心頭驚懼,可是當他終於和他的朋友們並肩而戰,那恐懼卻也隨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歡喜。

長久的孤獨之後,徐暉在這生死邊緣,又一次感到了幸福。

淩郁幾步搶到慕容曠和黎靜眉身前,拿身體護住他們,兇蠻地抵擋飛箭侵襲,領著他們向外突圍。

“你快護住自己!”慕容曠急叫道。

淩郁也不理睬,抿緊了嘴角,只是匆匆瞥了黎靜眉一眼,又回身不管不顧地向前拼殺。她淩亂的目光裏,充滿了執拗和瘋狂。

飛箭陣外的司徒峙再也無法自持了。他高高舉起右臂,狠狠彈開五根手指,以手勢下達了與雕鵬山決一死戰的命令。司徒家族的武士們拔出武器,沖向雕鵬山的弓箭手。一縷墨色青煙沖天而上,這是通知司徒家族其他部署前來接應的信號。

楊沛侖心頭一沉,局勢已不在他掌控之下。飛箭陣被司徒家族武士的攻擊所沖散,雙方一場生死決戰在所難免。可這恰恰是他所不願看到的。他深知己方雖然來勢兇猛,但畢竟身處異地,不宜久戰。待到司徒家族大批人馬趕到增援,自己這邊就會轉成弱勢。他見司徒峙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下一刻就將出手。若和司徒峙交起手來,他就無暇顧及整個局面,雙方戰事膠著,雕鵬山眾人很可能反會陷入司徒家族的重圍。

楊沛侖一激靈,斷然從背後抽出自己特制的一張大弓,搭上一支黑雕翎長箭,單眼瞄準慕容曠護佑下的黎靜眉。就在司徒峙準備向自己揮掌的霎間,他高喝一聲:“司徒峙,你再動一下,我一箭射死你閨女!”

司徒峙醞釀了十成力的一掌推不出去了。楊沛侖年輕時一是江湖上有名的神箭手,他那張烏黑油亮的大弓用特殊材質制成,力量是普通弓箭的數倍,弓把上栩栩如生刻著一頭振翅欲飛的大雕,雕頭高揚,似是警告,又似威脅。

四周充斥著廝殺之聲。楊沛侖扯著脖子嚷道:“司徒峙,揚州的地盤你到底給還是不給?”

“我司徒家族的地盤,一厘一寸你都休想碰!”司徒峙厲聲吼道。

“好,我就送你個死丫頭!”楊沛侖猙紅了眼。這箭已搭在弦上,呈不得不發之勢。他手一彈,黑雕翎長箭就夾著赫赫風聲射了出去。弓弦發出錚錚的顫音,仿若哀鳴。

這是司徒峙頭一次親眼見到楊沛侖搭弓射箭,他幾乎要為這狠穩準的身手喝一聲彩。江湖傳聞往往三分真,七分假,他以前覺得楊沛侖射箭的本事再好,也未見得能勝過昔日他手下的黃慶。今日一見,還是如此近切的一見,他終於心悅誠服,想說這神箭手的稱謂不算浪得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