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春暮花非花 傾國豈大吏 (第4/12頁)

原來這洛陽牡丹花會不單是賞花賣花之所在,更是文士賽詩、仕女交際之盛會。那些仕女非梨園子弟、卻是閨閣千金,借牡丹花會一展才貌,以引起眾人矚目,更可結識才子貴人。當年楊貴妃便是在洛陽牡丹花會中艷壓群芳,才被選作壽王妃。此刻那些仕女也走進園中,與一些達官貴人、知名文人談天說地,果然個個美艷動人,便有的斜倚花枝,由擅丹青者繪描圖形。

唐寧等人前面的文士想來也是洛陽城裏有些名氣的,正在吟詠,便有一個身繡白牡丹圖案的仕女前來,說是楊司空孫女,打聽這裏可有李賀李長吉?那幾名文士得美人垂青,正是大喜,卻聽人家找的是李賀,登時如一盆冷水澆頭,灰溜溜的,只得道聲沒有。

那楊家女子剛走,便有一個著紫色牡丹圖案的前來,幾名文士才打起精神,不想人家又是找李賀的。跟著什麽牛千戶之女、郭郎中之女皆相繼來找李賀。只有一名最艷麗的女子出身卻不高貴,不過寒門小戶,人家眼中還是只有李賀。幾名文士愈覺臉面無光,悄然遁去。

這時一名頭戴絳紅牡丹的女子正在走來,她分明記得此處有幾名文士,怎的突然不見了,當下四處張望。看見唐寧一群人中,僅有他穿著象是讀書人,其他只有兩名姑娘、三個道士,便上前來向唐寧行個禮道:“公子可見適才幾位書生到了何處?”

唐寧道:“諸生已出園去了。”他極少與年輕女子講話,袁聰是天真如小孩子的,才無拘束,這時見一個美貌少女上來打話,心中反十分不自在,講話也不自然。袁聰見那女子衣裳華麗,人又極美貌,相形之下,甚感企羨。

那女子嘆口氣,幽幽的低聲嘆道:“可惜不能一睹李長吉。”她見數位女子都來過,以為李賀當在其中。

唐寧道:“李長吉不在其中。”他身懷內力,適才那些文士的話聽得十分清楚。

那女子秀眉一展道:“公子可認識李長吉?”唐寧道:“不認識,只是適才聽諸生所言。”那女子幽幽嘆口氣欲走。

袁聰見這麽多美女都要找尋李賀,不知這個李賀是怎生人物?便問唐寧:“李賀李長吉的是什麽人?”

唐寧道:“李賀乃是當今年輕一代最有名的詩人,他的《李憑箜篌引》《南園》等詩天下聞名,深得韓愈、皇甫湜等前輩贊許。”

袁聰笑道:“韓老伯伯呀,下次我到他家裏,讓他叫李賀來見一見,看他究竟好在哪裏?他武功高麽?”她是習武之人,評人優劣的標準自然便以武功高低。

唐寧道:“我聽到傳閱的李賀詩中有棄文從武的願望,但未聽聞他有武功。”

袁聰笑道:“原來只是一個讀書人。”拿指頭推一推唐寧道:“你不是讀書人麽?還是什麽舉人,又會武功,文武雙全,不比那什麽李賀強麽?”講罷笑聲連連。

唐寧被她打趣,臉色通紅。那女子也是一陣羞澀,看一眼袁聰,見這少女雖然不施粉黛,卻也天生麗質,還稱韓愈為伯伯,只是講話有些野,連李賀都不曉得,聽話音中這些人會武的,想來不過會舞刀弄劍罷了,但聽得這些人口音不是本地人,那少年又是甚麽舉人,遮莫是外地的才子也未可知,所以又擡頭打量唐寧幾眼,道:“這位公子高姓大名,今日可是來賽詩的?”

唐寧更覺不安,道:“在下長安唐寧,只是偶然路過,才疏學淺,哪敢獻醜?”

韋玄中聽唐寧自稱“才疏學淺”,也不想他指的是文學,徑以為他指的是武功。要知一個人若癡迷一物,便是旁人無心之語在他聽來也是有心的,韋玄中當下笑道:“唐兄何必過謙,依你的功夫自然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唐寧聽他把話講岔了,笑道:“韋兄過譽,小弟文武皆是不濟。”

那女子聽見“唐寧”之名,若有所動,又想不起何時聽過,當下告辭便去,轉過幾株牡丹花樹,不防腳下一滑,眼見便要摔倒,心想這一摔可是出了大醜,當真是又羞又急,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唐寧等人正目送那女子離去,眼見她將要摔倒,唐寧從花叢上一躍而過,在那女子方接地之前,堪堪扶住。韋玄中等華山弟子齊喝一聲彩,要知這花樹雖然不高,但相距有兩丈遠近,一躍而過,殊非易事,華山弟子除韋玄中外都自度不能。

那女子含羞躬身道謝,要知在牡丹花會中摔一跤,那可是顏面盡失,今後聲名可不大好聽,再看唐寧一躍之間竟有這般遠,當真非同常人,不覺再多看唐寧幾眼,低頭疾步入草堂去了。

一陣陰風掃過,紫衣女子到了近前,望著唐寧冷笑道:“小子原來是太乙門弟子,快講那終南臭道士到了哪裏。”滿園美女,忽然多了一位鬼魅般的人,更令人恐怖,登時不遠處遊客驚散,一名遊客還尖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