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閑飲過新豐 心終南山寄 (第3/12頁)

唐寧見李愬率性來去,直率可愛,有心追上他同路,忙喚小二結帳。那小二聞聲連忙跑來道:“客官好走。”唐寧欲取銀兩,小二道:“客官的酒錢已記在李爺帳上了。”那些酒客也紛紛笑道:“兄台今日好造化。李十一郎慷慨好義,時常在此請人喝酒,那是遠近聞名,怎麽這位兄台竟不知曉麽?唉,唉……”不知是嘆息唐寧孤陋寡聞,還是嘆息好運怎麽偏偏找到這位身上,真是老天無眼啊。

那官道平直寬闊,唐寧撒開大步一陣急行,不多時離新豐城已有二三十裏。夜間借著月光,只見前面不遠處有一片黑壓壓的樹林,唐寧這才放緩腳步。

到得樹林跟前,忽然從林中奔出一人,腳下慌不擇路,險險與唐寧相撞。唐寧一把將來人手腕握住,見那人客商打扮,神色慌張,不禁起疑,喝道:“你是什麽人?”

那人手腕被握得生疼,擡頭見是一位少年,當時便腿一軟,跪了下來,求饒道:“好漢高擡貴手,且饒小的一命吧,小的家裏上有老父,下有妻兒,好漢行行好,放小的一條生路吧。”

唐寧心道:“原來你把我當成盜賊了。”一笑放手,溫言道:“客官不要驚慌,在下卻非歹人。”細問那客商,原來適才在林中遇到強盜,他眼見不好,將貨物丟下只身逃了出來。

唐寧疾步趕將前去,月光下只見一條黑影奔在前面,躲身在一棵大樹後,林中卻有三乘馬盤旋在一起,兩騎黑馬黑衣人圍著一騎白馬狠鬥。那騎白馬者使一杆爛銀槍,銀光閃閃直如翻江倒海一般,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武藝甚是了得。那兩名黑衣人皆使鐵棍,棍法看來並不甚高明,膂力卻是頗強,使將起來呼呼生風。

唐寧看那三人你來我往,攻守有度,卻似行軍打仗一般,套路與江湖中人大不相同。唐寧一時分不清正邪是非,便離開三四十步遠處,站立觀戰。樹後那黑影見有人來,悄悄隱去,唐寧也未留意。

那騎白馬者雖在相鬥,卻時時留心身邊之事。唐寧疾步趕來,那人已然瞧見,只是夜晚林中,看不清楚,心中惟恐對頭來了幫手,手中槍使得更急如風雨,只想盡快打發這二位黑衣人,否則以三打一,自己哪有勝理?

騎白馬者心求速勝,槍法不免重攻輕守。那兩位黑衣人若是經驗老到,必然穩守,相持一久,騎白馬者必會漏出破綻,此時乘隙一擊,便可取勝。這道理唐寧都能看出,卻不想那兩位黑衣人也是急攻猛打,只恨不得一招便將對手挑於馬下。唐寧不明所以,卻不知那兩位黑衣人心中所想倒與騎白馬者一般無二,見那騎白馬者忽然猛攻,也道是他來了幫手,哪裏還有心思穩守纏鬥?

三人越打越快,猛然之間騎白馬者一聲大喝,銀光突破棍影。一黑衣人肩頭中槍,痛得大叫一聲。另一黑衣人忙舉棍架開銀槍,口中道:“二弟,受傷重嗎?”那黑衣人受傷實是不輕,卻不肯獨自退下,應道:“不礙事的。”舉棍加入戰鬥,竟是十分彪悍。

騎白馬者冷笑道:“好口硬的盜賊,再吃我一槍。”這聲音甚是耳熟,唐寧脫口叫道:“可是李公子麽?”騎白馬者也道:“是唐兄來了麽?”正是李愬。

兩位黑衣人眼見不妙,拔馬便走,李愬如何肯放,挺槍截住一騎。那受傷的黑衣人正逃之間,唐寧身形一晃,斜刺裏攔在馬前,拔劍刺去。幾招下來,黑衣人騎在馬上,迎戰時總須俯身,甚是不便,何況他一心只在逃跑,無意纏鬥,忙虛晃一棍,撥轉馬頭,唐寧隨後緊追而來。

眼見那馬越奔越遠,驀地斜裏一塊石頭打在馬身上,那馬一驚,將黑衣人掀下馬來。唐寧疾步追上,黑衣人無路可逃,大呼一聲,舉棍照唐寧當頭砸下,唐寧見來勢兇猛,不便硬接,當下身形拔起,劍尖貼上棍身,直向黑衣人手指削來。

黑衣人所習乃是戰場之中馬上功夫,如何能抵擋這高來高去的輕功劍術,眼見劍鋒就要削上手指,情急之下將棍一拋,就地一個滾翻,身子尚未站起,唐寧的劍尖已抵上他的咽喉。

那邊黑衣人也敵不過李愬,只是拼命抵擋,伺機逃跑,這時見同伴被擒,長嘆一聲,跳下馬來棄棍於地,以示認輸。

李愬帶馬過來,笑道:“兄台武功精妙,李愬今日真是大開眼界。”

唐寧淡淡一笑道:“在下武功平平,未窺門徑,如何敢當精妙二字?李公子豪爽俠義,馬上功夫了得,若能得志,定能為國除賊,為百姓造福。”

李愬哈哈一笑,並不謙遜。

那黑衣人忽然問道:“這位公子可是西平郡王之子,常在新豐喝酒的李十一郎嗎?”李愬傲然道:“正是李某。”那兩位黑衣人趕忙奔過來,齊齊拜倒道:“小人等無知,沖撞公子虎威,實在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