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21頁)

張玉朗道:“這是應該的,咦,婉姨,您說關系很大,這話又是怎麽說呢?”

丁婉卿道:“我一直都在盤算著,該如何去處理你跟意哥之間的事。”

張玉朗想要開口,卻又忍住了,因為他急著想聽下文,怕打斷了丁婉卿的說話。

丁婉卿端整了一下神色才道:“我最後決定了,如果你還是以前的張玉朗,只是屈於堂上之命結了那門親,我就幫著你勸勸意丫頭,叫她跟著你去。如果你變得富貴利欲薰心,我就勸意丫頭死了那條心,另作打算。”

張玉朗忙道:“婉姨,我怎麽會是那種人呢?”

丁婉卿笑道:“幸好你不是,否則你恐怕連意丫頭的面都見不到了,快進去吧,她在後面小樓上等你。”

“她……知道我來了?”

“你在前面問東問西,我們後面已經知道了,意哥叫我出來先看看你,是否值得一見,否則她就叫我告訴你,她上廟裏燒香去了。”

張玉朗呆了一呆,接著躬身作揖道:“謝謝婉姨成全。”

丁婉卿道:“別說我,這也是你自己掙來的,我不會對你曲意成全的。”

張玉朗再度一揖,舉步待向後去,丁婉卿把他叫住了道:“玉朗,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我只是說你能去看看意哥,卻不是答應了你什麽。”

張玉朗弄不明白她的意思,丁婉卿嘆道:“我也只能說勸勸意丫頭,促成你們在一起,卻不能說你們可以在一起,因為意丫頭這孩子很難說話,她心裏而想些什麽我實在不清楚,你去了在言語上小心些。”

張玉朗道:“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她就是摔我的耳光,我也垂手站直讓她打個夠。”

丁婉卿忍不住笑了道:“意丫頭倒不會這樣潑,也不會這麽不講理。”

張玉朗苦笑一聲道:“我倒是希望她對我潑一點,別跟我講理,對她,我實在沒什麽理好講。”

一面說,一面搖頭向前走,他的心裏充滿了矛盾的,固然他是恨不得一步就跨到譚意哥的面前,立刻就見到她,但是他的腳步卻又慢吞吞的,一步步地拖著,挨著,似乎想拖過短暫的一刹那都是好的。

那條十來尺的小徑,以及兩丈來高的樓階畢竟不是很長的距離,他終於走到了。

他終於看見了譚意哥。

她穿著得很樸素,不似在長沙那稱錦裳羅綺的打扮,卻顯得清麗脫俗,豐神若仙。

比以前瘦了一點,卻出落得越發動人了。

出乎意外的是她的表情,在想像中,張玉朗以為她很可能已經淚流滿面了,要不,至少也是眼眶紅紅的,兩眼充滿了哀怨。

然而都沒有,譚意哥的臉上竟是一片平靜,含著淡淡的笑,很誠懇,也很真實,那絕不是裝出來的強顏歡笑:“恭喜你啊,玉朗,科場高巍探花郎,洞房娶得女紅娘,人生得意事,你都占齊了。”

就像是很熟的朋友見了面,在虔誠的祝福中還帶著點笑謔,卻不像是兩個熱戀的情侶在別後的重逢。

張玉朗怔了一怔,譚意哥的態度使他莫測高深,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也不知從何說起了。

他細察了一下譚意哥的神情,不像是譏諷,也沒有挖苦,她說恭喜,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洞房花燭,金榜題名,固然是值得恭喜,但是前者出自譚意哥之口,多少是應該含有其他的意味的,但是譚意哥沒有,她笑得好樂,好可愛。

張玉朗吸了口氣,然後才誠懇地道:“意娘,對於你,我只能說萬分的抱歉。”

譚意哥含笑攔住了他道:“玉朗,假如你真有值得抱歉的地方,一句抱歉就夠了嗎?”

“這當然不夠的,可是你還要我怎麽樣呢,你說好了,我全可以答應。”

譚意哥笑笑道:“我不要你怎麽樣,在你上京去趕考的時候,我已經向你明白表示過了。”

張玉朗神色一變道:“意娘,你要明媒正娶,我都可以做到,可是你要求的名份,我卻實在沒辦法了,事非得已,萬求你原諒。”

譚意哥道:“玉朗,你弄錯我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在事出無奈的情形下結的親,我並沒有怪你,甚至於在事先,我已經料到了這種可能,也告訴了你,我對此事所抱的態度。”

張玉朗痛苦地道:“意娘,別折磨我,你知道我是愛你的,我不能失去你,甚至於在新婚之夜,我對湘如都坦白地說了。”

“哦!那位新夫人作何表示呢?”

張玉朗道:“她也感到萬分的抱歉。”

“這倒是很難得。”

“她是個很賢慧的人,她也表示過了,只要能夠彌補,任何條件她都可以接受,甚至於離開我都行。”

譚意哥立刻道:“那是不可能的。”

張玉朗嘆了口氣道:“是的,她本人答應了,她的父兄姊妹也不會允許此事的發生,但是她說這話,倒也不是故作姿態,而是十分的誠意,因為她是個很聰明的人,不會故意說這種不著邊際的笨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