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第7/17頁)

譚意哥想了一下道:“好,我就叫你玉朗吧!這個名字實在很不好。”

張玉朗笑道:“這是從我的乳名改了一個字,把兒郎之郎,改為明朗的朗,我倒覺得很好,因為有一天如果有人要叫我的名字,而且是郎君之郎的時候,也不會太明顯,可以自然一點。”

譚意哥白了他一眼道:“原來你這個人並不老實。”

張玉朗笑笑道:“我可從來沒有說我是個老實人,一個像我這樣的人,絕不會是個老實人的。”

“你是怎麽樣的人?”

張玉朗笑道:“一個不求富貴的世家子,一個隱身的大盜,一個喜歡遊歷的讀書人,一個世襲的茶官,我具有這四種身份,就要跟三教九流,五湖四海,各色各樣的人交往,怎麽老實得起來。不過我也絕對可以保證,盡避我不老實,我卻是個君子。”

譚意哥笑道:“君子不會去做大盜。”

張玉朗笑道:“不!盜中亦有君子,而盜中君子,比一般假冒偽善的偽君子可愛得多…”

譚意哥笑道:“君子稱自己為君子,只有一種君子,厚皮君子!”

張玉朗大笑道:“說得妙,我的臉皮倒是一向不薄。”

因為這一番談笑,使得兩個人之間的那點拘束都消除了,張玉朗的手仍然停在她的肩膀上,沒有放開,而譚意哥似乎也無意離開。

因此張玉朗把手稍為收緊了一點,將她攪在自己的胸前的時候,譚意哥居然很馴服地靠了過去。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靜靜地依偎著、靜靜地聽著對方的心跳聲,居然都是一樣地急促。

很久、很久之後,張玉朗才輕嘆了一聲:“意娘,如果要上你那兒,我們該動身了。”

譚意哥卻低聲道:“不急在這一會兒,再等一下好了,我家總是有人會等門的。”

張玉朗笑道:“我自然贊成,最好是根本不要去了,我們就在這兒談上一夜。”

譚意哥擡起頭來,看著他道:“玉朗,無論要談什麽,到我那兒都可以談,可人小雖然是有二鼓後不留客的規定,但對你不同,你可以隨你高興,耽多久都行,也可以隨你高興,要什麽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去。”

張玉朗受寵若驚地道:“我為什麽能特別?”

譚意哥道:“因為你不是客人,是我的朋友,玉朗,說來你也許不相信,我懸幟至今,將近三年了,從沒有跟一個客人如此親近過。”

譚意哥說完了這句話,眼睛看著玉朗。

張玉朗道:“我相信。”

譚意哥道:“你是真的相信?”

張玉朗笑道:“真的相信,因為你的心跳得厲害,跟我一樣厲害,我不必在你面前裝老實,我是一個世家公子哥兒,犬馬聲色的場合都玩過,有女在抱也不止一次,但是我卻沒有像今天這樣緊張過,因此,我相信你也是第一次。”

譚意哥嫵媚地一笑:“你倒是很誠實,還沒有問,你已經全招了出來。”

張玉朗笑道:“我這個人有一項長處,就是不說謊,尤其是對我喜愛的人,我絕對誠實。”

譚意哥哦了一聲,佻撻地笑道:“你對你的母親一定是不太喜愛吧!”

張玉朗忙道:“那有的事,我早年喪父,完全是母親一手把我撫育教養成人的,在這世上,我最愛的人就是她。”

譚意哥笑道:“可是你卻有一件事瞞著她,一件很重大的事。”

張玉朗立刻明白她說的是什麽事,笑著道:“那不同,那是我師兄朗天廣的事,不是我張玉朗的事!”

“難道你不是胡天廣?”

張玉朗笑道:“當然不是,胡天廣確有其人,是我師兄,還活在世上,怎麽會是我呢?

雖然我們的外形有點相似,別的人或會誤會,我母親卻不會弄錯的。”

這雖說是強辯,但是聽起來居然很有道理,譚意哥也被他弄糊塗了,笑道:“玉朗,你倒是真能辯。”

張玉朗道:“余豈好辯也哉,余不得已也,這欺母之罪是萬萬認不得的。”

譚意哥忽然問道:“玉朗,你家裏就是你們母子兩個人了?”

張玉朗道:“嚴格說起來是的,可是我家裏可熱鬧了,茶莊,茶房,操作人手店夥,連家帶眷,有幾百人呢,都由我舅舅代為照料著。”

“那也夠辛苦的了。”

張玉朗笑道:“是啊!不過還好,他只是監督照料一下而已,我舅舅是個老好先生,真要完全托他,不出三五年,會把茶莊賠得幹幹凈凈的,名義上是請他照顧看,實際上還是我那個表妹在替他費心。”

“你表妹一定很能幹了?”

張玉朗點頭道:“是的!又精明、又能幹,人品文才都很不錯,幸虧有了她,我才能夠抽身出來活動走走,不但家裏事有了照管,家母也有人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