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第5/28頁)

“我說的是六年前的事;那時你家的荷花還沒嫁呢,原來荷花嫁的就是張木匠呀!我怎麽沒聽說呢?”

李麽兒有點不好意思道:“我們這種人家嫁個丫頭,還要到處去嚷嚷不成,再說又不是嫁什麽金龜婿,也值得大張旗鼓,他來繳足了身價銀子,一肩挑看兩個包袱,就把人領走了,還趕個大清早,就怕人看見。”

“那又幹什麽,何必偷偷摸摸的?”

“張木匠說,他是明媒正娶,討回家做老婆的,怕人家知道了是我們這兒的出身不太好。”

“這有什麽不太好?荷花是在你那兒幹粗活,又沒有落籍,何況憑荷花那付長相,花錢倒貼都沒人會要,又蠢又笨,還怕什麽閑言閑語?話再說回來,荷花不是在你那兒幹了十來年了,誰不認識她,悄悄地接走就沒人知道了?”

李麽兒道:“話不是這麽說,只要不大事張揚,還真沒人知道,張木匠是住在城外,那個地方的人家全是些破落戶,沒一個上得起窯子的。”

鄭湘湘皺著眉頭道:“你別說得那麽難聽好不好,咱們這兒是書寓,可不是窯子。”

李麽兒嘆了口氣:“湘湘!也別往臉上貼金了,晝寓又怎麽樣?只不過高等一點的窯子,生張熟魏,有了銀子就能買到樂子。”

“那可不一樣,盡避書寓的門是人人可進,但是老娘要是瞧看不順眼,未必就能硬留下來。”

“問題是白花花的銀子,咱們從沒瞧不順眼過。”

一言直接點中了弱處,鄭湘湘沒話說,她心中雖然不服氣,但卻爭不過事實。

雖然書寓跟半開門的暗娼是不一樣,上這兒來找樂子的客人總得大把地花足了錢才能一親芳澤,不像那些土娼破落戶,花幾個小錢就能摟著上床了,但是骨子,依舊是一樣。

幸好這時丁婉卿已經把意哥領到了正中那一席上,也把全廳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避免了這一場無謂的爭執,不過卻又引起了新的爭執。

因為意哥拜見了鎮守使何大人後,就該拜見兩位貴賓了,陸老頭兒跟及老博士的四只眼睛都瞪得老大,看看是她先向誰致意?偏了這一邊,勢必就得罪了另一邊,很可能就會來個拂袖而退,鬧成不歡而散。

丁婉卿也頗為作難,真不知如何是好,意哥可能早已先有了底子,知道這兩個倔老頭子的不和情形,所以盈盈一禮笑道:“意哥對兩位老爺是仰慕已久,一位是今之文星,一位是再世華陀,往後尚請二位老爺多加賜誨。”

談吐斯文,款款有致,把兩個老頭子都捧樂了,陸象翁首先就高聲大笑道:“好!好二來二意哥,這兒坐,聽婉卿說你是個才女,老夫頗為不信,可是見面之後,只聽你剛才那番話,才知道盛名無虛。”

他指旁邊的空席,要意哥坐下來。

意哥笑笑道:“多謝陸老爺!只是意哥要先告個罪,因為今天是第一次跟各位老爺見面,意哥不敢放肆,往後有閑再向陸老爺承教。”

陸象翁立刻不依道:“這怎麽行,你娘說你滿腹才華,老夫正想考考你,想賴可不行!”

意哥笑嘻嘻地道:。“滿腹才華不敢當,那是娘怕各位老爺。不肯賞光,捏造了來哄各位老爺的,意哥只是粗讀了幾卷詩,略識幾個字而已,陸老爺子要考,奴家自是不敢逃陣,這樣吧,陸老爺任出一題,奴家若是勉強對付過了,就請陸老爺盡一杯酒,奴家若是繳不了卷,就認罰一盅,今天對各位老爺,奴家都是如此,只希望各位老爺多疼奴家一點,別把題目出得太深”意致楚楚,口氣卻豪得驚人,那不是應考,竟像是向所有的人挑戰。陸象翁大笑道:“好氣概,你這麽一說,老夫倒是要好好地出個題目了,姑娘讀過些什麽書?”

“閨閣女兒,那裏敢說讀書,陸老爺如果拿經史文章來作題目,那是存心難人了。”

丁婉卿也道:“說的也是啊,陸老爺,我家意哥兒不過是詠得幾句詩,唱得幾首小曲,博各位大人老爺一個歡喜,誰不道你滿腹經綸,桃李天下,要是您搬出四書五經來作難咱們孩子,那是欺負人了!您好意思?”

“好!好!老夫這一大把年紀了,不能欺負小孩子,老夫出個對子吧,這總該會了吧。”

意哥笑道:“陸老爺是存心難人了,對句雖是雕蟲小技,可是範圍太廣,三墳五典,八索九丘都可以入題,您幹脆說罰我喝一盅還好一點。”

陸象翁笑道:“瞧你這張小嘴多刁,老夫的題還沒出,你已經封上了門,叫老夫只能室內生春,要是把題日出遠了,你就會說老夫是欺負小孩子了。”

及老博士那邊已經忍不住了道:“老陸,你到底會不會出題目,要是不會,就讓給別人,意姑娘今天是第一次出揚面,客人也多得很,可不能老是應酬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