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第4/28頁)

現在,謎底終於到了揭曉的日子,也到了揭曉的時候,主客已經到齊,丁婉卿向所有的客人打了個招呼:“各位老爺大人,奴家這就去叫我那嬌兒出來拜見大家,人品容貌,各位一看就知道。”

“……至少才華,奴家世不是吹噓,任憑各位老爺們當面出題考她就是,總之,奴家可以保證,以前所說的話,沒有一個字是虛假的。”

她不愧是個聰明的女人,懂得掌握情緒,在氣氛醞釀達到接近高潮的時機,適時地把每一個人的情緒也都提到了最飽和狀態。

在眾目注視下,她地上了樓,雇來的女樂們立刻吹奏起來,絲竹驟歇,一切的嗡嗡私語也突地停止了。

每個人的眼睛都盯在樓梯口,首先下來的卻是一對小丫頭,然後大家的眼睛一亮。

丁婉卿終於牽著一個美極、美極了的女孩兒下樓來了,那個女孩子實在是太美了,美得無法用人間的言語去形容她,除了一個美字之外,似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較為恰當的字了。

丁婉卿是有名的美人,年紀雖然大了一點,但是並沒有到年老色衰珠黃的程度。

苞廳中的這些鶯鶯燕燕,她仍然可以一較顏色,但是她跟身邊的這個女孩子一比,卻又不僅是黯然失色四個字可以形容的,人們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了。

在廳中,從巷裏那些歌樓、書寓中來的鶯鶯燕燕,沒一個是醜的,醜的女人,不會去做樂妓,因為她們的職業就是娛樂男人,而大部份的歌妓們都還很年輕。

可是當這個女孩子出現的時候,她們似乎也不存在了。

那個女孩子並沒有作刻意的修飾,垂髻長發,像流水般地披散在肩上,一襲藍色的紗衣,被微風輕輕地吹動看,就像是一個仙女,駕看彩雲,冉冉地下降。

樓梯上看紅色的猩毯,她走在上面,輕盈無聲。

幾十個人,一百多只眼睛,每一只都朝她看著,連眨都沒有眨一下,每個人都像是閉住了呼吸,不敢喘一口大氣,唯恐吐氣重一點,就會把她吹走了。

好不容易,她在丁婉卿的扶持牽引下,走下了樓梯,站在廳堂的左側通路口上,那兒可以覽視全廳,也可以讓廳上每一個角落都看得見。

然後,大家的耳中,聽見了像仙樂一樣的聲音,她以美妙的姿態,微微曲身襝衽,行了一個女子的常禮:“小女子譚意哥給各位大人老爺叩安,恭祝各位福泰安康,百事如意。”

這是一句很尋常的問候話,但是聽在大家的耳中,似乎其他的人都不存在了,這一禮就是向他一個人行的。

因為廳上掀起了一片波動的浪潮,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彎腰答了她一禮。

譚意哥,這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她從樓梯口出現的時候,就似乎已經征服了長沙城。

因為今天在廳中的人雖只有幾十來個,他們卻足以代表了長沙城了。

“意哥不敢當,請各位大人老爺們安坐。”

這一說,大家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已站了起來,於是有的人訕然地坐了下來,但有些人仍然站看。

陸象翁陸老夫子是第一個開口的:“你,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月殿仙子不如也,幸會!幸會!婉卿!你這妮子忒也作怪,怎生摘得一顆星辰來…”

太醫博士及老先生卻不像他那麽文縐縐的,只是連連地撫著那一把長過腰腹的灰白長髯,大聲地道:“婉卿!你這妮子煞是可人,快帶過來,給老夫好好瞧瞧。”

丁婉卿笑嘻嘻地應了一聲:“是!就來的,每一位老爺處都要來拜見的,以後還要仰仗各位多加照顧我家意哥兒呢,來,乖寶兒,娘帶你叩見各位大人老爺去。”

她巧妙地握看意哥的手,領著她走向了正中的席上來,這總算是阻止了一場爭端,因為陸象翁已經瞪起了牛眼,很不服氣及老博土的那種說法,準備要開口吵架了,她這一動,總算把陸老先生給安頓了下來。

李麽兒這時才低聲地向鄭湘湘道:“奇怪了,婉姐從那兒弄來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呀?”

鄭湘湘道:“幾年前我倒是聽說過,她向做木工的張文買了個小女孩兒……”

“你說的是張木匠呀!那個活張飛似的莽漢子,也能養出這麽標致的女孩兒家來,別扯他娘的蛋了。”

鄭湘湘笑道:“張木匠的人雖然粗,活兒可細得很,我曾經向他買過一個針線籃兒,是用柳條兒編的,又細致又結實,盛上水都不會漏,我愛的不得了,問過他,他說是他女兒編的,人家的女兒手巧看呢。”

“扯他娘的臊,張木匠的底細我最清楚了,他是五年前才娶的親,討的是我那兒的一個粗使丫頭,那來的女兒?瞧這小娘魚,少說也有十五六了,就算討過去的當天就下蛋,也生不出這麽大的女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