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劫波卷 第十三章 眾叛親離(第2/2頁)



梁蕭嘆道:“佛祖都沒法子,看起來,天底下終歸免不得戰爭了!”九如目光掃過道上兵馬,笑道:“佛法為修身之理,絕非濟世之道,是以統統都是放屁罷了!小子,我跟你說,與其探究什麽道理,莫如率性而為,世上可憐人多得緊,瞧不過的,便救他一救,何必問什麽道理?”梁蕭忍不住道:“小子當真不明白,大師既不將佛法放在眼裏,為何又以和尚自居。”九如笑道:“你瞧過烏龜殼麽,你說人鉆進到殼子裏的厲害,還是跑到殼子外面的厲害。”梁蕭遲疑半晌,方道:“這個似乎並無定準,要看烏龜殼有多大了,若是夠大,人鉆進去,怕是更要難些。”

九如哈哈一笑,擺手道:“小子恁地蠢笨了,不論龜殼大小,只能進的不算厲害,只能出的也不算厲害,須得能進能出,以無觀有,以有觀無,才是真正的厲害。這個烏龜殼子麽,便是佛法了!”梁蕭沉吟良久,嘆道:“以無觀有,以有觀無,這能否解作以死觀生,以生觀死呢?”九如捋須笑道:“解得妙,正所謂生死互見,生死如一。”梁蕭恍然明白,九如這是借題開導自己,讓自己不要太過沉浸於喪母之痛,當下心中感激,抱拳道:“大師言如金玉,梁蕭受教了。”九如冷笑道:“受教什麽?道理自在人心,和尚不過白做個向導,引它出來。”梁蕭點頭稱是。如此這般,老少二人高談快論,排遣路途寂寞。花生嘴舌笨拙,從不費心思考什麽道理,別人說話,他也只默默聽著,半聲不吭。

九如瞧梁蕭根性聰慧,不覺心生喜歡,說道:“梁小子,你不如拜和尚為師,與花生做一對親親師兄弟吧。”望著梁蕭,眼裏頗有期盼之意。梁蕭瞥了曉霜一眼。花曉霜心中有氣,紅著臉道:“你要做和尚便做去,瞧我做什麽?”梁蕭一笑,在她耳邊低聲道:“你便是我的菩薩,我瞧著你,比談佛論道還要歡喜百倍。”花曉霜面頰更紅,耳輪著梁蕭嘴唇輕觸,更是如被火燒,口中不言,心裏卻很歡喜。九如瞧得,心道:“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罷了。”哈哈一笑,再不多言。

行不多時,到得通州地面。九如舉目一瞧,忽地咦了一聲。梁蕭順他目光瞧去,只見天地交際處,出現一個黑點,越變越大,頃刻間可見須眉,卻是靈鰲島主釋天風,但見他神色慌張,來勢卻快得驚人。

九如連叫晦氣:“乖乖不得了,說烏龜烏龜就到,這老烏龜最會纏人,和尚我還是溜之大吉。”一拍屁股,便想走人,忽聽有人高聲叫道:“梁公子,千萬替老身阻他一阻。”梁蕭循聲望去,卻見兩人隨在釋天風之後,正向著這方全力奔來。其中之一正是淩水月,另一人卻是靈鰲少主釋海雨。梁蕭不覺忖道:“釋島主這般顛三倒四,也非長久之計。”他新遭母喪,不忍瞧著別家離散,當即縱身而出,攔住釋天風去路。

釋天風怒道:“讓開,讓開。”無心戀戰,想要繞過梁蕭,梁蕭使出“十方步”,後發先至,復又搶在他身前,左掌“陷空力”內收,右掌“滔天勁”外鑠,這一放一收威力絕大,釋天風躲避不開,只得出手抵擋。拆了兩招,釋天風迫退梁蕭,復又虛晃一槍,想要開溜。但梁蕭早有防備,“十方步”變化無方,便似結成一個大小稱意的籠子。釋天風雖然輕功無匹,但論及咫尺變化,卻不及“十方步”精妙,任是竄高伏低,東馳西突,也難脫身。九如見狀,樂得先瞧熱鬧,暫不逃走。

片刻間,淩水月母子趕到,見梁蕭不負所托,驚喜交集。但二人攻守太急,想要相助,卻苦於插不上手去。淩水月瞧得九如手中烏木棒,心頭一動,雙手合十道:“敢問是金剛行者麽?”

金剛行者是九如早年綽號。多年來無人叫起。九如聽得,不覺笑道:“區區賤號,難得釋夫人還擱在心上。”淩水月見認對了人,心頭一喜,說道:“拙夫心智失常,性情乖戾,還望大師廣施功德,出手相助。”九如瞧著鬥場,白眉微蹙。忽見釋天風急兜了幾個圈子,發聲長嘯,斜刺裏躥起,這一下勢子又快又巧。梁蕭一個遮擋不住,被他憑空跳了出去。釋天風雙足尚未點地,忽聽一聲洪鐘也似的長笑,烏木棒橫空掃至。

九如這一棒來如驚鴻照影,無法可當。以釋天風之能,也只得縮身閃避,只此停頓,梁蕭旋風般搶至,又將釋天風困於“十方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