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劫波卷 第十章 心隨明月(第2/7頁)



九如忽地伸手,拿住花生背心,花生渾身一熱,雙手頓時松開九如將他丟在旁邊,烏木棒一頓,哈哈笑道:“獅心、龍牙,吐蕃人說話,都是放屁嗎?”那枯瘦喇嘛正色道:“老衲從不放屁!”九如笑道:“妙極妙極,敢情你從不放屁,全都憋在肚裏。”眾人都笑起來。眾喇嘛面有怒容。胖喇嘛冷聲道:“九如和尚,你不要罵人。”九如笑道:“那好,咱們約好了什麽時候?”胖喇嘛冷笑道:“明天早上。”九如道:“說好明天,今天你們怎就來欺負和尚的徒弟?”胖喇嘛一怔,道:“他是你徒弟麽?”冷哼一聲,揮手道,“好,你們走,明天一塊兒來。”九如笑道:“爽快,女人小孩我也一並帶走啦。”瘦喇嘛道:“不成,她們身份古怪,不能走。”九如哈哈大笑,聲若洪鐘,烏木棒陡然伸出,刺向瘦喇嘛眉心,瘦喇嘛識得厲害,躬身疾退。九如棒子刺到半空,突然左折,掃向胖喇嘛。胖喇嘛抵擋不及,蹭蹭蹭倒退丈余,瘦喇嘛見他轉攻同伴,心頭稍定,不防九如招式猶未使足,嗖的一聲,又反手刺來,瘦喇嘛心頭惱怒:“當我害怕麽?”運足神功,來捉九如棒頭。

便當此時。人群之中,忽地躥起一人,形若大鳥,落到瘦喇嘛身後,揮掌擊他背心,瘦喇嘛心頭一凜,慌忙圈回掌勢抵擋來人,不想那人卻是虛招,手掌斜出,扣住他捉拿曉霜的手腕。瘦喇嘛只覺一股強勁絕倫的內勁順著腕脈直躥上來,失聲慘哼,手掌頓時松了,那人大袖一裹,便將花曉霜攬將過去。瘦喇嘛又驚又怒,正要發勁掙脫,忽覺心口微窒,已被九如一棒抵住。胖喇嘛被九如隔開,救援不及,眼睜睜瞧著兩人聯手制住瘦喇嘛,再見後來那人身穿青袍,帶著一個青面獠牙的修羅面具,不由厲聲喝道:“九如和尚,你埋伏幫手,暗算傷人嗎?”眾護衛呼啦一下圍上來,未及動手,卻聽八思巴悠悠道:“今日佛誕之日,不宜大動幹戈,且讓他們去吧。”九如笑道:“大活佛說話,必然算數。”撤了木棒,那青袍客也將瘦喇嘛手腕放了。

瘦喇嘛鐵青著臉,反身走了兩步,忽地轉身喝道:“你也吃我一下。”雙掌吐出,滾滾熱浪拍向那青袍客,青袍客不閃不避,揮掌劃了個圈,兩人掌力一撞,瘦喇嘛只覺對方掌力如重濤疊起,一浪高似一浪,陡然立身不住,倒退兩步。青袍客卻只一晃,便拿樁站定。

瘦喇嘛吐出胸中一口濁氣,心中駭然不已,嗔目叫道:“你是什麽人?留下萬兒來。”青袍客卻不作聲,一揮袖,挽著花曉霜徑直去了。九如正要轉身離去,卻聽八思巴道:“明日卯時,吾輩在大天王寺恭候佛駕。”九如哈哈一笑,帶花生穿過人群。快步走出一程,看見那青袍客與曉霜並肩而行,笑道:“梁蕭,站住了!”青袍客轉身作揖,道:“九如大師,今日之事,感謝不盡。”九如道:“你戴著勞什子唬誰?”伸手抓他臉上面具。梁蕭中指微曲,拂向他小臂諸穴,口中道:“大師勿要玩笑,我戴這物事,自有難言苦衷。”幾句話工夫,二人一進一退,拆了七八招之多,九如抓不下他的面具,梁蕭也脫不了他的五指。

聽他說完,九如住手笑道:“這麽說,是因你反出元營了?”梁蕭奇道:“大師也知道?”九如雙眼一翻,冷笑道:“我見過楚仙流,聽他說過。若非如此,和尚非打爛你屁股不可。”梁蕭默然不語。九如擺手道:“此事暫且擱下,先找有酒有肉的地方再說。”花生笑道:“好啊好啊。”九如瞪他一眼,道:“好你個屁。”梁蕭道:“莫如去郭大人府上。”九如道:“什麽大人小人的府上和尚不去。和尚自有和尚的去處。”梁蕭知他清高自許,只得依從。

九如當先引路,花曉霜問道:“蕭哥哥,你怎麽不編歷法,到這裏來了?”梁蕭道:“還編勞什子歷法?捅出這麽大的漏子,若非九如大師,瞧你怎麽收拾。”花曉霜抿嘴一笑,撫他臉上面具道:“這面具哪裏來得,怪嚇人的。”梁蕭隨口道:“在街上順手拿的。”花曉霜笑道:“早知道,也給我拿一個。”梁蕭白她一眼,道:“你女孩兒家,戴這醜怪面具做什麽?那裏有觀音菩薩,下回遇上,我給你買一個。”花曉霜聽他如此說,便知他怒氣已平,淡淡一笑,不再多言,眾人隨著九如,彎彎曲曲鉆進一個小巷,盡頭處是一個破舊小廟,廟內神像只剩一堆泥土,門前坐著個老者,紮道士髻,穿和尚袍,白發稀疏,皺紋滿面,眾人到時,他正靠在門框打瞌睡。九如伸棒將他敲醒,笑道:“朱余老,來了客人啦。”朱余老張開渾濁眸子,也不說話,向眾人咧嘴笑笑,露出寥寥幾枚牙齒,而後拄了拐杖,向巷外慢慢去了。眾人見他紮道髻,穿僧袍,卻有個俗家姓氏,不倫不類,均感好奇,目送他去得遠了,方才踅進神像後一進小院。庭院正中有一株粗大榆樹,亭亭如蓋,兩側卻是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