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劫波卷 第七章 否極泰來(第4/10頁)



賀陀羅皺了皺眉,將哈裏斯平平放下,撕下衣衫給他包紮。花曉霜從旁瞧著,說道:“這樣雖能止血於一時,但長久下去,半個身子勢必膿腫死壞,況且他內傷很重,處置不當,終究難活。”賀陀羅本就懊惱,聽得這話,將手中布條一扔,臉上騰起一股青氣,直起身來,目光掃過眾人,厲聲道:“誰打他下去的?”花生被他看得心怯,腦袋不由一縮,賀陀羅峻聲道:“小和尚,是你嗎?”花生不會撒謊,只得道:“他先用鐵錨打俺。”柳鶯鶯口不能言,見他如此老實,當真急得要死。賀陀羅看了花生半晌,忽地仰天嘿嘿一笑,笑罷點頭道:“小和尚你敢作敢當,很好很好,灑家便給你一個機會!”當即摘下般若鋒,道,“你能接我十招,灑家便饒你不死!”柳鶯鶯見他眼裏殺氣濃重,這十招勢必招招奪命,但此刻技不如人,便有通天計謀,也是無從施展,一時心亂如麻。花生未及答話,卻聽花曉霜道:“前輩你就算殺光我們,也救不得你兒子。”賀陀羅哼了一聲,冷笑道:“他都這個樣子,活著死了,有什麽分別?”

花曉霜搖頭道:“好死不如賴活!”頓了一頓,低聲道,“但若……但若你再傷人,我寧死也不救他!”

她萬般無奈,方才出此要挾,話一說出,嘴裏說不出的苦澀。哈裏斯朦朧間聽得二人對話,奮起精神,呻吟道:“宗師……我不要死……”賀陀羅原想殺光眾人,給哈裏斯報仇,再給他一掌,了其殘生,但此刻聽他一叫,心頭微微一軟,冷笑道:“女大夫,灑家只問你一句,他這傷到底有治無治?”說罷目不轉睛盯著花曉霜,只待她說個不字,便大開殺戒。

花曉霜沉吟道:“腿是治不好了,但我盡力一試,或能保住性命……”話音未落,手腕已被賀陀羅扣住。花曉霜心驚,不由使出“轉陰易陽術”。賀陀羅只覺掌下寒流湧動,心中暗凜,他內力高絕,略提真氣,“九陰毒”便如石沉大海,消失無蹤,便冷笑道:“也罷,若是救活我兒子,灑家一高興,饒你幾個性命,哼,若有個三長兩短……”眸子精光四射,掃過眾人,緩緩道,“灑家自有法子,叫你們生死兩難”抱起哈裏斯,將曉霜拽人艙裏。阿灘此時寒毒稍減,只怕落單受辱,也站起來踉蹌跟人。

花生愣愣望著四人消失,動也不動。此時柳鶯鶯受制穴道稍有松動,一口氣沖上喉頭,說出話來:“花生……你抱了咼兒,攙我去艙邊去。”花生神不守舍,依言將二人帶到艙邊,然後又望著船板發怔。

柳鶯鶯情知大敵當前,時光寶貴,趁賀陀羅心意未變,抱元守一,運氣沖穴。趙咼驚累交加,呆坐一陣,便迷糊睡去。

花曉霜看過哈裏斯傷勢,將水煮沸,洗凈傷口,又想起行李中尚有金創藥,便取來與他外敷包紮。

哈裏斯腿傷稍好,內傷又發,咳血不止。花曉霜道:“前輩,令郎內腑受損,要醫本也不難,可少了幾樣藥材。”賀陀羅冷道:“不論你用何辦法,總之治得不好,酒家自有說法。”說著取出從背後取下般若鋒,花曉霜心頭一驚,只當他要出手傷人,卻見他好似閨中女子一般,對著鋥亮的刀脊左看右看,將蓬亂的頭發捋順,再將臉上數根胡須一一拔去,然後又左看右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淡然道:“小丫頭,你瞧我是不是年輕了許多?”花曉霜一怔,未及答話,阿灘早已賠笑道:“少說年輕十歲。”賀陀羅斜眼瞥他,目有怒意。阿灘心中咯瞪一下,忙道:“不對,再仔細瞧來,年輕三十歲也不止!”賀陀羅這才心滿意足,笑道:“過譽了些,能年輕二十歲就差不多了。”阿灘連聲諾諾,心頭卻罵個不停:“不要臉的老羅刹,又老又醜,還要強扮小白臉子。”

花曉霜沉吟道:“既然沒有適合藥材,便尋個物事,權且替代一下。”賀陀羅道:“什麽物事?”花曉霜道:“咼兒的小便。”賀陀羅跳將起來,怒道:“豈有此理,你要我兒吃尿?”花曉霜嘆道:“先生別惱,現今船在海上,藥材缺乏,只好就地取材。童子尿既名輪回酒,又稱還元湯,專能醫吐血咳血、跌打損傷的!”

賀陀羅神色狐疑,打量她一番,看她是否故意設套,讓自己受辱。但見她始終神態從容,不由冷哼一聲,走出艙外,伸手便抓趙咼,花生看見,高叫一聲:“老頭兒,你作什麽?”伸臂便擋。賀陀羅生平最恨他人稱呼這個“老”字,花生竟當著眾人叫了聲“老頭兒”,大幹其忌,當即面色陡沉,左手一縮,引得花生心神懈怠,右手忽出,一個巴掌抽在他臉上,花生雖有神力護身,仍是好一陣頭昏眼黑,口裏腥鹹,吐出一口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