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劫波卷 第六章 煙波微茫

如此僵持片刻,忽聽趙咼驚呼道:“啊呀,不好啦,海裏冒出小山來啦?”眾人斜眼瞥去,卻見遠方海面上,憑空出現一座黑黢黢、光溜溜的小島,俱感驚奇:“方才還波濤萬裏,怎地突然多出一座小島?”忽見島上噴起一道泉水,高及丈余,八方噴灑。柳鶯鶯倒抽了一口冷氣,失聲道:“這島會動!”眾人定睛一看,小島果然緩緩漂移,向元船逼近。卻聽雲殊冷笑一聲,道:“什麽小山小島?分明是一頭大鯨。”趙咼奇道:“什麽叫大鯨……”話一出口,忽又撇起小嘴道,“我才不與你說話?”雲殊聞言,滿心不是滋味。

此時,元軍也看見巨鯨,紛紛駭呼。這些士卒來自北方,對這海中巨獸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頓時張弓亂射。那巨鯨挨了兩箭,尖聲長鳴,沉人水中,再度浮起,已在戰船之下,元船輕小,著它背脊一頂,頓時翻轉過來,士卒如下鍋的餃子般落人海裏,掙紮哀嚎。他船元軍大呼小叫,引弓放箭,那巨鯨又度下潛,出海之時,將兩艘齊頭並駛的元船一齊頂翻。元軍驚惶之極,一面放箭,一面掉櫓回逃,巨鯨時沉時浮,緊追不舍,半晌工夫,元船又被頂翻六艘,僅剩一艘,惶惶若喪家之犬,忙忙若漏網之魚,扯滿風帆,霎時間逃得不見蹤影。這輪人鯨交戰,驚得諸人目瞪口呆。雲殊忽向趙咼一膝跪倒,喜道:“聖上洪福,夭降神鯨,可見大宋國運未絕,還能補救,哈哈,還能補救……”他數月來連遭慘敗,忽然逢此吉兆,激動得語無倫次,如顛如狂,兩眼驀地流出淚來。趙咼大吃一驚,戰聲道:“你說什麽,我……我都不懂……”

雲殊大聲道:“天佑大宋,大宋決不會亡……”他快意莫名,欲要縱聲長笑,誰料笑聲卻是說不山的低沉暗啞,好似夜中梟啼。趙咼瞧他這般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模樣,心中害怕之極,緊緊抓住曉霜衣衫,渾身顫抖。

賀陀羅不料堂堂大元水師,竟被一頭巨鯨沖得七零八落,張大一雙碧眼,一時難以置信,聽得雲殊之言,不覺心頭一動:“莫非當真是天佑大宋?若不是老天弄鬼,為何偏偏節骨眼上,卻來一頭鯨魚?”正自驚疑不定,忽聽梁蕭冷笑道:“你說它是神鯨,它可未必認得你大宋,仔細瞧瞧再說!”賀陀羅舉目一看,卻見那頭巨鯨掉了頭,向著大船遊弋過來,轉念間神色陡變,脫口道:“難道說,它把我們也當作敵人?”梁蕭道:“算你明白。”賀陀羅眼珠亂轉,露出焦慮之色。

雲殊雖是不信,可見那鯨魚越來越近,也不由心神忐忑,一瞥花曉霜,見她呆望巨鯨,無有防範,不由忖道:“:聖上清白之軀,就算一死,也決不能與奸賊死在一起?”想到此處,呼地一掌,拍向曉霜面門。

花曉霜覺出掌風,猝然一驚,但雲殊無意傷她,這掌只是虛招,尚未用老,右爪疾出,扣住趙咼肩頭,將他抓過,左掌倏地圈回,“砰”得接下花生一拳。花生一晃,雲殊也倒退半步,厲聲道:“好和尚。”喝聲未落,頭頂風聲乍響,梁蕭一掌拍到。雲殊並不後退,身形微挫,揮掌上迎,掌力方接,他忽使一招“天旋地轉”,立地便旋。梁蕭掌下發虛,勁力盡被卸開,方要變招,忽聽柳鶯鶯發聲嬌叱,回頭一瞥,只見柳鶯鶯踉蹌後退,俏臉煞白,賀陀羅一臉詭笑,已將哈裏斯奪回。

梁蕭棄了雲殊,躍到柳鶯鶯身旁,握住她手,急道:“沒事麽?”內力源源度了過去,助她化解賀陀羅的蛇勁。柳鶯鶯見他面露關切之色,雙頰微微泛紅,忽地神色又變,摔開他手,冷冷道:“放尊重些!你有妻子,還來惹我作什麽?”梁蕭詫道:“你說什麽?”柳鶯鶯漲紅了臉,怒視他道:“還不承認嗎?小孩子叫你叔叔,又說有個嬸嬸,哼,叔叔嬸嬸,難道不是一對?梁蕭,我當你是個好漢子,你卻當我是笨蛋,是傻子……”說到這裏,眼裏已泛起迷蒙淚光。梁蕭見危機四伏,大敵當前,柳鶯鶯卻偏偏來算舊賬,心中氣惱,道:“這事另有別情,以後再說。”柳鶯鶯怒道:“不成,你不說明白,我便不放你。”伸出素手,反將他牢牢拽住。

賀陀羅見他二人纏夾不清,喜不自勝。他奸商出生,精於算計,權衡當前三方,梁蕭一方與己實力相當,若然動手,討不得好。雲殊武功雖高,卻只得一人,手中多了趙咼,更添累贅,若能將他擊斃,以趙咼作為人質,又能挾制梁蕭等人,可謂一石三鳥之計,天造地作之策。他算計已定,忽地兩眼望天,口中打個哈哈,左拳倏擡,拍向雲殊。

這一下變起俄頃,雲殊不及轉念,一縮身,以“歸元步”閃避。賀陀羅數度與他交手,對其武功了然於胸,此時占得先手,縱聲長笑,左拳橫掃,將雲殊逼住,右手反出,撤下般若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