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破城卷 第八章 折弓為誓(第2/6頁)



史富通抹去額上冷汗,道:“好兄弟,天幸你眼利。”梁蕭沉吟道:“你跟這黃老五體形相似,換上他的衣衫!”史富通恍然道:“要喬裝改扮麽?”梁蕭頷首道:“你還不笨。”說著換上楊湖的衣衫。史富通猶豫一下,也換過衣衫。梁蕭將其他三人屍體藏好,挽著史富通上了鐵索,果然一腳踏上,鈴聲大作,只是對崖並無聲息。

史富通走了一段,但覺前方動靜全無,深感怪異,正埋怨梁蕭算計有誤,忽聽迎面有人高聲叫道:“是誰?”史富通轉念間心中大罵,敢情此時二人正在鐵索橋中段,應對不周,對方將鐵索一斷,二人進退不得,必然墮下深谷。

梁蕭學著楊湖的嗓子,悶聲道:“黃老五肚痛得厲害,老子扶他回來看看。”史富通也忒乖巧,立時哼哼兩聲。這些日子他早晚都在無病呻吟,故而這兩聲雖是隨口哼來,卻哼得地道,叫人聽不出破綻。

對面火光一亮,只見橋上立著一條精瘦漢子,左右不下十人,張弓搭箭指定二人。梁蕭假意挽著扶手,低頭垂目,讓他看不清面目,史富通則蜷成一團,便似肚痛得站不起來。那漢子見二人服色無誤,揮手讓撤了弓箭,笑罵道:“黃老五你個龜孫子,吃多了狗肉麽?”他說話之時,梁蕭扶著史富通,幾步逼近橋頭,卻聽那漢子又笑道:“黃老五,老子會按摩,給你揉揉,包管你龜孫子屁響如雷,一瀉千裏……”方要上前,借著火光,忽地看清梁蕭面目,頓時臉色大變,正要發號施令,梁蕭長劍疾出,那人應劍倒地,其他人無不大驚,還沒叫出,梁蕭倏地放開史富通,搶過橋頭,刺倒當先二人,轉身揮劍,三支火把頓時熄滅,橋頭漆黑一片。史富通只聽悶哼聲、低號聲、倒地聲不絕於耳。片刻工夫,忽地手臂一緊,心頭大駭,但聽梁蕭道:“過來。”

史富通松了一口氣,走過橋頭,梁蕭燃起一支火把,史富通低頭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但見地上橫七豎八躺滿屍體,俱是傷在咽喉,難怪很少人能夠出聲。

二人快步上山,其間又有三道崗哨,但遠不及隕星峽防守嚴密,人手也少,均被梁蕭閃電施襲,一一制住。走了半裏路程,忽見前方燈火大明,一座松木搭建的高大房屋矗在眼前,尚未走近,便聽見鞭打之聲及女子慘叫。梁蕭聽得是阿雪的聲音,一時心如滴血,轉身將弓箭交給史富通,澀聲道:“你在外面接應,我叫聲‘放’,你便放箭!但記著邊跑邊射,不可留在原地。”

史富通早已腿軟,聞言自是求之不得,低頭鉆進一旁的林子。梁蕭手按寶劍,吸了一口氣,進入屋內。此時屋中燈火通明,群豪或站或坐,圍成一圈,是以梁蕭入內,也無人留意。堂中地上放著炭火皮鞭,阿裏海牙被綁在向門的柱子上,滿身鞭傷火炙,口角流血,下巴已然脫位,唯有眼神兀自倔強。阿雪則被縛著雙手,披頭散發吊在堂中,渾身衣衫破碎,垂著頭,早已昏厥過去。

那持鞭的粗矮漢子抓起一桶冷水,正要潑醒她再打,雲殊忽地一皺眉,揚聲道:“沈利,你也打夠了吧!她不過一個女子,你就算殺了她,又有何用?”沈利怒哼道:“什麽話?我兩個兄弟都壞在她同夥手裏。哼,打她算是便宜她了,便是剮了她,也難消老子心頭之恨。”眾人恨透梁蕭,紛紛叫道:“對,剖腹挖心,祭我師弟。”“還是剮啦,大夥兒烤著吃了吧!”這些人盡是江湖上的粗人,亦俠亦匪,殺人剮人的勾當幹得多了,只覺對待惡人,無論男女,都該如此。

雲殊忍不住騰地站起,怒道:“豈有此理……”靳飛擡手將他按住,沉聲道:“這女子為虎作倀,死不足惜。雲殊你無須再說,若你看不下去,大可回房歇息。”雲殊急道:“師兄,殺人不過頭點地……”靳飛瞪眼道:“住嘴!”雲殊知他意在籠絡人心,是以偏袒沈利,只氣得大喘了兩口氣,重重坐下。楚婉在他旁邊,小聲道:“雲公子,若要殺她剮她,我也不敢看啦,你送我回去歇息好麽?”雲殊一愣,忽見楚婉雙頰生暈,流露幾分羞澀,心中一慌,急忙回過頭去。

原來,楚婉心中掛念雲殊,與梁蕭分手之後,並不回莊,徑直至神鷹門。恰逢雲殊要來北方,她一縷癡念不絕,也巴巴地跟來,哪知雲殊心中已有柳鶯鶯,明知她一腔情意,卻也故作不知。方瀾傷勢未愈,倚在虎皮椅上,此時聽得清楚,笑道:“殊兒,你就送楚姑娘回房休息,這些事肮臟了些,不好看的。”雲殊心中大悔:“早知如此,不若一劍刺死了這女子,省得讓她多受痛苦!”想著長嘆一聲,搖頭道,“人是我抓的,求諸位兄台瞧她弱質女流,給她一個痛快。”沈利見他松口,揚聲道:“好!我沈老二素來敬佩雲公子人品武功。今天就聽你一言,給她個痛快,拿刀來。”說著,他從嘍啰手中接過一把單刀,迎風一舞,方要動手,忽地半空裏精芒一閃,沈利眼前一花,竟被那道精芒刺透肩胛,生生釘在地上,口中發出淒厲慘叫。群豪嘩然而驚,定睛瞧去,那精芒卻是一口明晃晃的寶劍。再循來路一望,只見梁蕭面色如鐵,雙拳緊握,大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