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純陽卷 第十章 移星換鬥(第6/10頁)



這一招甚為精妙,梁蕭精神一振,再向下翻,卻見那女子長劍狠厲,刺入那男子心窩,鮮血四濺,頁眉上用朱砂寫了一個大大的“殺”字,左側也批了四個小字“撕心裂肺”。梁蕭胸口也似被那劍刺中,悶悶作痛,拈指又翻,卻見圖中女子右躍而起,避過男子長劍,又一劍刺入男子心口,旁有小字:“摧心斷腸”。梁蕭接連翻下去,但見那女子忽左忽右,上縱下躍,劍尖始終不離男子心口,招式依次名為:“鉆心蝕骨”、“心腸寸絕”,“心灰意懶”、“心喪如死”,前後七劍,便殺了圖中男子七次之多。

如此劍劍穿心的招術,為梁蕭生平僅見,他左右無事,便拿起算籌,學那女子縱躍刺擊。他內勁雖失,但悟性尚在,練了一個時辰,便大致學會,再練前面的劍招,卻覺柔情款款,纏綿不盡,與穿心七式決不兼容,後者那份恨天怨地的戾氣,與他刻下心情十分相合,梁蕭揮動算籌一刺再刺,每刺一劍,腦中便想象如此刺進蕭千絕和雲殊的心窩,斷送二人性命。

練了半晌工夫,梁蕭使得興發,長嘯縱身。誰想一個收勢不住,撞在墻壁之上,算籌哢嚓折斷。梁蕭虎口迸裂,鮮血長流,只覺銳痛直鉆入腦,方才想起自己內力已失,劍法再強十倍,也是枉然,當下無心再練。

不一陣,阿冰將飯菜送來。梁蕭用罷飯菜,躺回床上,瞪著穹頂的夜明珠出神。瞧了半晌,忽地啞然失笑,心道:“韓凝紫著實胡鬧。鄉間小兒也知道,牛郎織女二星隔了一條銀河,怎能挨在一起……”他坐起身來,屈指推演半晌,發覺雖然牛郎織女二星方位有誤,其它星辰卻無錯誤,算起來當為已未年仲夏七夕的星圖。

一涉算學,梁蕭精神又振,他覽遍古今歷法,諸天鬥數爛熟於胸,心忖道:“自古歷法無過於祖沖之的《大明歷》,我雖練不成絕世武功,但若能超邁先賢,創出壓倒《大明歷》的新歷法,卻也不失為平生快事。”他左右無事,便以七月七日為始,推演歷法為戲,由七七星圖推到七八星圖,再由七月推八月,八月推九月,直至年終,算完已未年,又推算庚申年,如此周而復始,直至天色暗盡,方才罷休。

一連三日,韓凝紫始終未來,梁蕭專注於天文,倒也忘了煩惱。到得第五日傍晚,他推演至辛未年,心力交瘁,一頭睡倒。次日,尚在夢中,忽覺腰上疼痛,睜眼一瞧,只見韓凝紫站在床前,狠狠瞪著自己。她面色蒼白,雙眼布滿血絲,仿佛數宿未眠一般,見他張眼,便喝道:“起來。”梁蕭見她神色不善,只得揉眼爬起。

韓凝紫坐下來,從袖裏取出一個黑漆漆的物事,重重擱在桌上,冷冷道:“給我打開試試!”梁蕭見是個半尺見方的鐵盒子,心念一動,道:“這是你偷來的純陽鐵盒?”韓凝紫柳眉一挑,不悅道:“什麽叫偷來的?這純陽鐵盒本就是我大雪山之物,如今不過物歸原主。”

梁蕭想起楚仙流之言,說道:“這盒子明明歸楚家、雷家,你有什麽憑證說是你大雪山的?”韓凝紫瞥他一眼,淡然道:“告訴你也無妨,也好教你服氣。那雷、楚兩家的先祖與我大雪山祖師化陽真人原本師出同門,當年同奪鐵盒,但雷、楚二人欺我祖師受傷,背信棄義,將他撇下,獨吞了鐵盒。這事我以前也不知,後來翻看我師門中的《梭羅指》秘籍時,無意中在封皮夾層瞧見化陽真人的留函,我花了多年,尋訪雷、楚兩家後人,才知那二人隱姓埋名,各自創立天香山莊和雷公堡。哼,你說,我取回鐵盒,算不算物歸原主。”

梁蕭道:“你偷鐵盒也就罷了,幹什麽要嫁禍給……給柳鶯鶯?”韓凝紫黑白分明的美目在他臉上一轉,梁蕭頓時面頰發燙。韓凝紫咯咯笑道:“你心痛了麽?誰叫那小妮子到處張狂,偷了東西還要留名,既然如此,我也順便借借她的名頭。”她見梁蕭神色黯然,心頭暗笑,一改怒容,道:“小家夥,你若能打開這盒子,我讓你去見柳鶯鶯好麽?”

梁蕭恍然大悟,敢情韓凝紫無法開盒,是以賺他一試,他雖不情願,但也好奇心起,掂起鐵盒,只覺入手甚沉,盒面則是凹凸不平,對著天光細看,但見盒面布滿細縫,縱橫二十六道,將盒面剖成七百二十九個細小方塊,每一方塊,都深深鐫有一個簪花小楷,遒麗工整。還有若幹細淡磨痕,想必是昔日得主曾以硎礪打磨,但這鐵盒不知為何種精金所鍛,歷經斬磨,損傷極微。

只聽韓凝紫道:“這鐵盒開揭之謎,當在這簪花小楷之上,我思索已久,想到兩個開盒的法子。”梁蕭脫口問道:“什麽法子?”韓凝紫道:“其一,這些文字乃是一副璇璣圖,圖中詩句,便透露出開盒之法。”梁蕭奇道:“何為璇璣圖?”韓凝紫瞧他一眼,露出鄙夷之色,冷笑道:“《璇璣圖》是北朝時的奇女子蘇蕙創出的一套回文詩。蘇蕙的丈夫竇滔本是朝中大將,只因開罪皇帝,被發配到流沙之地。蘇蕙念夫心切,以五色絲線織成一張《璇璣圖》,寄給竇滔,這張圖縱橫二十九字,共有八百四十字,縱、橫、斜,交互、反、正、退字連讀均可成詩,寄托了蘇蕙思念丈夫之情。”她喚入阿冰,取水侍硯,研好濃墨,而後揮毫在石桌上寫下許多文字,縱橫交錯,勢成方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