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純陽卷 第五章 槍挑東南(第2/10頁)



九如瞧了梁、柳二人一眼,笑道:“走吧。”推動巨鐘,轟轟隆隆滾向北方。一時間,兩大高手一南一北,笑聲各各沖霄而起,就如兩只大鵬鳥比翅而飛,難分高低。

梁、柳二人隨九如走出一程,上了官道,柳鶯鶯取出一支銅哨,吹了數聲,聲音尖利,傳得極遠。不多時,但聽一聲馬嘶,胭脂一跛一跛從草莽中躥了出來。柳鶯鶯歡喜至極,摟住胭脂脖子,咯咯直笑,但見它後腿箭傷,又不由心中一酸,哽聲道:“胭脂,都怨我不好,害苦你啦。”梁蕭接口道:“說得是,你不喝酒,乖馬兒也就不會受傷了。”柳鶯鶯心中作惱:“好啊,我不來找你麻煩,你卻來觸我黴頭。”狠狠瞪了梁蕭一眼道:“我的馬兒,關你什麽事?”

梁蕭正要反駁,卻聽九如笑道:“罷了,鬥這些閑氣作甚?小家夥,女娃娃,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咱們就此別過。”柳鶯鶯一驚,也忘了與梁蕭拗氣,叫道:“和尚,你要走了?”九如笑道:“是啊,這口大鐘乃是寒山寺偷來的,倘若不還回去,弘悟和尚還不把我一口水吞了?”

柳鶯鶯悵然道:“一口鐘偷了便偷了,有什麽大不了?和尚,你這一走,那些家夥又會來纏人。不如你和我同行,大家一起喝酒吃肉,順道還可教我些功夫,將來遇上那個老色鬼,也不用怕他了。”九如笑道:“你想得倒美,嘿嘿,要學功夫麽,那也容易!你只需剃了光頭做小尼姑,和尚就教你。要麽,一概免談。”柳鶯鶯不忍與他分離,本想尋借口留他同行幾日,但一聽這話,大感躊躇。

九如笑道:“和尚便知道你不肯,你花容月貌,又得了如意郎君,倘若做了尼姑,豈非大大的無味?”柳鶯鶯嬌靨羞紅,啐道:“臭和尚,亂嚼舌根,小心我拿耳刮子打你。”九如嘖嘖道:“女人的臉二月的天,方才還要和我喝酒吃肉,翻臉就不認人了。小家夥,和尚一走,你須得加倍小心,千萬別說錯了話,丟了腦袋。”梁蕭聽得莫名其妙,心道:“我與鶯鶯那麽要好,她怎會要我的腦袋?”柳鶯鶯卻氣得頓足,罵道:“死禿驢,快滾快滾。”九如哈哈大笑,手拍銅鐘,巨鐘轉動,卷起滾滾煙塵,宛如一條神龍,倏然去得遠了。

柳鶯鶯雖然余怒未消,但當真瞧得九如去遠,又想到這和尚神龍見首不見尾,經此一別,只怕再無見面之日,不覺眼圈一紅,兩行淚水滾落出來。

梁蕭知她心境,嘆了口氣,拍拍她肩,正要安慰兩句,柳鶯鶯忽地伸手,將他狠狠推開,怒叱道:“滾遠些。”出手甚重,推得梁蕭倒退三步,柳鶯鶯縱身躍上胭脂馬,頭也不回,打馬便走,胭脂馬腳力驚人,轉眼間便消失在大路盡頭。

柳鶯鶯騎馬狂奔二裏許,回頭觀望,卻不見梁蕭趕來,心頭氣苦,又怕胭脂傷勢惡化,只得停下,坐在路邊大石上發呆,忽而想道:“我把小色鬼一個人丟在後面,倘若姓楚的不死心,又找上他,豈不糟糕?”幾欲催馬趕回,但又放不下面子,咬牙忖道:“他那般欺負人,死了也活該。”雖如此想,卻又目視來路,怔怔地流下淚來。

淚眼蒙眬中,忽見梁蕭無精打采,慢吞吞地順大路走過來,大約瞧見她了,步子加快,飛也似奔過來,喜道:“鶯鶯,我還當見不到你了呢!”柳鶯鶯見了他,心頭已是百味雜陳,又聽他叫了這聲“鶯鶯”,面皮雖然繃著,心卻軟了大半,冷冷地道:“我還當你不來了!”梁蕭笑道:“胭脂四條腿,我才兩條腿,自然跑不過它。”柳鶯鶯怒道:“你根本就沒跑。”梁蕭皺了皺眉,撓頭道:“我直當你生氣了,不肯理我了。”柳鶯鶯聽他一說,頓時勾起滿腹委屈,伏在石上,嚶嚶哭了起來。梁蕭平日裏縱是千巧百靈,但今日不知為何,頭腦竟遲鈍了許多,不復往日靈光。見柳鶯鶯大哭,頓時慌亂道:“別哭別哭,我有什麽不好,你打我就是,我不還手。”

柳鶯鶯仍是哭,邊哭邊道:“師父不要我,那些混蛋又冤枉我,說我偷他們的盒子,你這個小色鬼不但不助我,還夥同他們一道氣我,我死了你才甘心麽……我死了才好,什麽煩惱都沒有了。”梁蕭聽她哭得淒慘,也不覺心酸,一句話沖口而出:“你要死,我陪你死好了。”柳鶯鶯嬌軀一顫,胸中升起一股甜蜜之意,輕哼了一聲,澀聲道:“要死你自己死去,誰和你一同死了!”梁蕭笑道:“你若不哭,我死一回也不打緊的。”柳鶯鶯道:“呸,人還能死幾次麽?”

梁蕭道:“能啊,我小時頑皮,爹爹常打我,打得狠了,我便翻眼裝死,我爹見狀便不打了。如此算來,也死過好多回呢。”柳鶯鶯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但只笑了一下,又尋思道:“不成,這小子憊懶得緊,今日若不給他個下馬威,以後休想降伏得住他。”當即又板起粉頰,冷冷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