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純陽卷 第四章 純陽鐵盒

楚仙流以劍法聞名於世,氣力非其所長,此時舍長用短,時辰一久,倍感吃力,又鬥數招,驀地撥回銅鐘,揚聲道:“且慢!”九如將銅鐘放在身旁,笑道:“怎麽?認輸了麽?”楚仙流皺眉道:“老和尚,你一意出頭,就是為了那只純陽鐵盒麽?”九如嘻嘻直笑。楚仙流見他笑得歡暢,心下更無疑惑,搖頭道:“可惜你這算盤卻打錯了,那只純陽鐵盒,乃是假的。”九如點頭道:“這等拙劣計謀,和尚也曾用過的。”楚仙流嘆道:“這並非計謀,那鐵盒確是假的。”他見九如眼帶嘲意,又嘆道,“和尚,你可知道這純陽鐵盒的來歷?”九如笑道:“聽說是呂洞賓所留,內藏丹書火符,得之可證仙道,不過,從呂洞賓棄世之後,這鐵盒就沒人打開過。”

楚仙流擺手道:“你聽的只是江湖妄言,這鐵盒是何人所留,其實已無從考據,只是呂祖道名遠播,托他之名罷了。不過,百多年前,這鐵盒卻開過一次。”九如濃眉一挑,笑道:“有趣有趣,說來聽聽。”柳鶯鶯與梁蕭也甚好奇,均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楚仙流。

楚仙流撫須沉吟道:“老和尚你聽說過紫陽真人麽?”九如道:“你說的張伯端張紫陽吧?靖康之後,道門分南北二宗,王重陽是北宗之祖,張紫陽則為南宗之祖。北宗主張入世濟人,南宗則以清修為要旨,不過說起來,王重陽創立北宗,有座下全真七子作為臂助,張伯端則憑一人之力開創南宗,那才叫當真了不起。”楚仙流啞然失笑道:“老和尚,這‘了不起’三個字從你嘴裏吐出來,忒不容易。不過,紫陽真人確是古今第一等的人物,三教九流、諸子百家無不精通,一身武學修為更是出神入化,淩駕一時。”

九如皺眉道:“老色鬼啰裏啰唆,說的是純陽鐵盒,怎麽又跟張紫陽扯上幹系?”楚仙流拈須冷笑,梁蕭接口道:“打開純陽鐵盒的就是這個紫陽真人麽?”楚仙流道:“你這小子倒還不笨。”九如冷笑道:“好啊,老色鬼你說他不笨,就是罵和尚我笨了?”楚仙流占得上風,長笑道:“這話老夫可沒說。”九如哼了一聲,道:“如此說,這純陽鐵盒倒有些意思了。既然張紫陽開了盒子,幹嗎又要關起來?”楚仙流嘆道:“說起來,張真人神通廣大,才智也高,只可惜他一生之中卻錯收了三個徒弟,堪稱平生恨事,在他傳世典籍《悟真篇》中曾說道:”三傳非人‘便是指的此事。“九如嘖嘖道:”老色鬼你越發拉扯得遠了,張伯端收錯了徒弟,關你什麽事。“

楚仙流搖頭道:“關系更大了,這三個徒弟中大徒弟便姓楚。”九如拍手笑道:“妙啊,莫非這不成器的大徒弟就是你楚家的祖上?”楚仙流一嘆道:“慚愧,正是先祖,那二徒弟卻姓雷。”九如目光閃動,笑道:“大概是雷公堡的先祖吧?”楚仙流點頭道:“正是。三徒弟姓方,他沒什麽後人,所練內功卻有名號,叫做‘冰河玄功’。”柳鶯鶯咦了一聲,吃驚道:“你……你說什麽?”楚仙流冷笑道:“你不用裝模作樣,那姓方的就是你大雪山的祖師,這段往事,想必你也十分清楚。”柳鶯鶯搖頭道:“師父從沒對我說過。”她這般一說,楚仙流更認定她只是推托,沒有半句真話,心中越發氣惱,揚聲道:“那姓方的好歹也是你一派之祖。你為了一個區區鐵盒,連祖師爺也不認了?”柳鶯鶯搖頭道:“師父說過,咱們的祖師爺確是男子,但過了許久,姓甚名誰也不知了。”

楚仙流瞧她神情不像說謊,心中奇怪:“這女子若非當真不知,便是世間少有的大奸大惡之徒。不過說起來,這段往事也是我那先祖晚年良心發現,寫入家傳劍譜中,自我懺悔,警誡子孫。想必那姓方的也是心中抱愧,不願讓晚輩們知曉自己早年的劣跡。”他猶豫半晌,說道:“好,我便再往下說。且道張真人分別傳授三人武功,三名弟子漸漸各有所長,大徒弟精於劍,二徒弟精於拳,三徒弟則掌法高明,但三人武功變強了,本性也漸漸流露出來。張真人發覺三人品性不端,大為生氣,本想廢掉他們武功,但一則師徒情深,張真人本性又極柔善,幾度動念,都下不得手。這一日,三人又濫殺無辜,張真人心灰意冷之下,趁著夜色,飄然離去。”

楚仙流說到這裏,又嘆了口氣,道:“只因張真人已有防範,並未傳授三人玄門正法,是以那三名弟子習練十載,武功均不見長進,於是由大徒弟集合三人商議。他三人均知張真人因為揭開純陽鐵盒的奧秘,方才悟道成真,開宗立派,而傳授自己的本事不過二流,於是一致認定:唯有學得鐵盒中的武功,方可橫行天下。當下三人千方百計尋找張真人。唉,也是老天弄人,他三人鍥而不舍尋了三年,終於在棲霞嶺將張真人尋著。張真人一見三人,自然大為吃驚,本想回避,但那三人痛哭流涕,口口聲聲要痛改前非,重列門墻。張真人雖然不大樂意,但見三人既有向善之心,也不好一口回絕。怎料那三人口是心非,早就存心硬奪,趁著張真人放松警惕,忽然齊齊發難,狠下毒手。張真人毫無防範,竟受重傷,但他神功蓋世,重傷之余,仍將三徒弟打倒,突圍而去。那大徒弟、二徒弟緊追不舍,終在一座山谷裏追上張真人。張真人當時傷重難支,不及隱藏鐵盒,但又不願讓這鐵盒落入惡徒之手,危害世人,便將那純陽鐵盒重新封閉,才溘然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