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機卷 第九章 迷陣無形(第3/7頁)



她一跳而起,拉著梁蕭,左走七步,右走八步,繞過十尊石像,停了下來,又在地上算了一通,道:“這裏是以伏羲為樞紐的‘玄易境’,是陣中之陣,極緊要的地兒。蕭哥哥,你千萬拉緊我!”梁蕭吃足了苦頭,聞言將她小手拉得緊緊。兩人並肩繞過一株三人合抱的古松,剛走兩步,忽地一陣微風撲面而來,曉霜驚道:“不好,這裏是巽眼,我算錯了。”她拉著梁蕭向左奔了三步,忽見文王像與孔子像彼此靠近,曉霜一跺足,叫道:“糟啦,這下全變了。”語中已然帶了哭聲。原來這石像無時無刻不在移動之中,走錯一步,陣形全變,非得依眼前石像重新推演,否則勢必越陷越深。

曉霜見夕陽落盡,天色漸晚,捂面大哭道:“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逞能,就不會被困在這裏了。”梁蕭忙道:“曉霜別急,花大叔定會來找我們。”心裏卻想:“其實怪我才是,若不是我亂闖,你也不會跟著進來了。”心中懊惱,好勸歹勸,曉霜才拭去淚水,搖頭道:“這石陣方圓數十裏,變化又奇怪,真不知道現在困在哪裏。就算是奶奶,不清楚我的方位,也不敢亂闖的。”

兩人無計可施,枯坐一會兒,陣內突然刮起風來,凜冽呼嘯。曉霜身子驀地發起抖起來,不斷咳嗽。梁蕭問道:“你冷麽?”曉霜“唔”了一聲,牙關“砰砰”作響。梁蕭心道:“雖然風有些大,但也不至於如此冷法。”伸臂將她摟住,但覺曉霜身子越來越冷,心中一驚,再探她鼻息,竟是有進無出,不由驚道:“你怎麽啦?”曉霜從牙關裏吐出幾個字:“懷裏……有……藥。”梁蕭聞言,猛地想起那日天機別府的事,急忙伸手入她懷中,摸到一個玉瓶,傾出一粒,只見色澤淡金,與那日無二,便給她服下。曉霜喘過一口氣來,接過藥瓶,又吃了一粒。

梁蕭奇道:“這藥叫什麽名字?”曉霜虛弱道:“這是吳爺爺給我的金風玉露丸。”梁蕭皺眉道:“曉霜,你……你生病了麽?剛才……剛才好嚇人呢。”曉霜強笑道:“不礙事的,我打記事便吃這藥丸,至今不斷,服了藥便能好了。”梁蕭仍有些擔心,待要細問,忽聽極遠處傳來笛聲,若有若無,卻絲絲入耳,腦中靈光一現,喜道:“你只顧算來算去,把我也弄糊塗了,雖然算不清楚,但就不能叫嚷麽?”曉霜一怔,道:“是呀,我真笨,只要放聲大叫,爹爹姑姑遲早都能聽得到。”

梁蕭站起身,放聲長嘯,他雖年幼氣弱,但呼嘯已久,吹笛者也隱約聽到,笛聲鏗鏘激揚,大有喜氣。不一會兒,只聞破空之聲,一人口橫玉笛,瀟灑而至。只見他玉面長身,長須飄然,卻是怨侶峰上那個白衣老人左元。曉霜歡叫道:“元公公!”左元聽她聲音虛弱,皺眉道:“又發病了?”曉霜點了點頭。左元略一遲疑,忽將曉霜抱起,也不看上梁蕭一眼,掉頭便走。梁蕭急忙緊跟,但那左元身法快極,三兩下便沒了蹤跡,梁蕭不禁愣住,心道:“這老頭故意甩開我麽?”他氣苦之極,但又知這陣法古怪,不敢亂走,孤單單一個人呆在原地。過了一會兒,仍是不見人來,不由忖道:“莫非花大叔他們忘了我麽?或是那個白衣服的老頭子痛恨我,故意將我丟在這裏,將我餓死,即便不餓死,也要悶死了!”刹那間,忍不住蹲在地上,嗚嗚大哭起來。

哭了一陣,心情才好些,梁蕭拭去眼淚,待要爬起,忽見地上一個人影晃動,頓時吃了一驚,大叫道:“誰?”那人卻是一動不動,梁蕭擡眼一看,又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斜月嵌在兩峰之間,光華拂過石像,在地上留下參差錯落的影子。梁蕭看了看石像,又看著影子:“這石像也不知是誰刻的,就和真的一樣。”

只見那些石像不斷運轉,月光投影也如走馬燈似的轉個不停,梁蕭閑極無聊,蹲下來觀看,只見一個影子手持書卷,側身擡臂,似在吟誦詩句;不多時,便又移開,第二個影子再到面前,雙手一前一後,似在走路;有頃,第三個影子又到他眼前,卻是揮手擡足,五指斜拂。梁蕭瞧到這裏,驀地福至心靈,那三個影子在腦中一閃,刹那間串在一起。

梁蕭一跳而起,啊喲叫出聲來:“這不是一招武功麽?”想到這裏,又看看其他石像,不禁恍然大悟:原來每尊石像舉手擡足,俯仰之際,盡皆蘊藏極微妙的拳理,連在一處,便成武功。梁蕭揣摩數招,只覺精微奧妙,極是厲害,心中一時萬分驚奇。

原來,這八百石像乃是前人留下的一個絕大謎題,經年累月立在此地,直到今日,方才有人參透其中奧秘。兩百年前,天機宮歷盡百劫,終於傳至七代,出了一個名叫花流水的武學奇才,此人十七歲便成天機宮第一高手;三十歲時,放眼江湖,已難逢敵手。也是到他這一代,天機宮的武功方才自成一家。僅以武功而論,此人可說是天機宮五百年來首屈一指的大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