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5頁)



  薛北客到的當天,就散發請柬,邀請白水所有的商戶晚上赴宴。地點是他在城東慶輝坊的大宅。白水城的商戶知道薛北客的名字已經許久,卻對這個北方大豪的財力並不明了。他們不敢怠慢,準備了禮物,結隊前往慶輝坊,卻發現薛北客所提的大宅竟然只是一片空地,野草萋萋,了無一物。自覺被戲弄的宛州商戶們大怒,正準備一齊修書斥責的時候,薛北客帶著從人含笑而來。沒等宛州商戶們說話,薛北客的從人帶著木材和板料直奔空地,每個人都手腳不停的工作,打地基、立大柱、上屋梁,仿佛魔術一般,一棟廣廈在人們眼中漸漸成形。

  旁邊早有薛北客的從人奉上了茶水,兩盞茶過去,一間雕飾精致的廣廈已經拔地而起,薛北客輕衣寬帶,含著笑意請客人們入席。

  進入那間廣廈,商戶們更是被其中的輝煌震驚,建築和裝飾的風格集中了羽族、人類和河洛的風格於一身,按照常人的想法,一年也未必能夠建成。薛北客排下的宴席是流傳自胤朝皇室禦宴的鯉唇駝峰席,菜饌的精美,侍酒少女的嬌媚,都令見多識廣的商戶們錯以為身在幻境中。席到一半,薛北客令從人捧出成箱的翡翠作為賀禮,贈給在場的所有商戶。大家都知道瀾州出產的翡翠比起宛州的水蒼玉和山玄玉品質更佳,拿到這些價值連城的翡翠時,都激動的雙手顫抖,不能自已。

  薛北客散完了翡翠,才笑說自己帶的所有翡翠一天之內全部送出了,只余下一枚。已經被他豪氣折服的商戶問起為何只留一枚的時候,薛北客只是微笑著伸出小指,露出其上的一枚翡翠戒指。那枚戒指上的翡翠毫不起眼,令在場的商戶們啞然,此時一名當鋪的老朝奉卻忽然顫抖著起身,拜求那枚戒指一看。薛北客含笑把戒指給他,老朝奉足足看了半晌,忽然驚叫了一聲:“是龍血翡翠,世上真的有這種翡翠!”龍血翡翠這四個字讓博聞的沁陽商戶們大驚失色,龍血翡翠是翡翠中的極品。倒不是源於它的質地,而是這種翡翠是秘道大師制作法戒器的珍奇原料。相傳古代巨龍死後,它們的血經過千萬年才會化成這種翡翠,而這種翡翠仿佛一種天生的魂印器,帶著龍族的智慧和力量。它的價值,更是不可估量的。

  當晚,那些商客回到家裏的時候,個個茫然失神,自認是井底之蛙。僅這一舉,薛北客就名震宛州了。

  老人的妻子應聲從屋裏出來,那是一個臉色黝黑上了年紀的婦人,眉間帶著一塊疤痕,對著薛北客笑笑,笑容近乎醜陋。

  “貴客來了,舍下沒有什麽可招待的,”婦人說,“我這就下廚去整治一些菜,請貴客飲酒解乏。”“好,”薛北客滿意的點了點頭。

  老人恭恭敬敬的把薛北客請進了茅舍。茅舍幹凈簡潔,墻上抹著白灰的膩子,掛著幾幅不知名的字畫,居中一張小桌。薛北客的從人靜靜的候在外面,老人掩上柴門,請薛北客坐上上首。面黑帶疤的婦人捧上一套嶄新的粗瓷,為薛北客和老人斟上米酒,自己就在隔壁的廚下忙活。

  薛北客品了一口米酒,倒也有山野的風味,他微微點頭一笑,和老人攀談起來。出乎他的預料,在這荒僻山野遇見的老人分外的博學,說起遠方的趣事和軼聞,前朝宮廷的秘錄,簡潔有趣,回味悠長。不時的,老人還敲擊碗碟,唱一曲北陸的牧歌,寧州羽人的古調,令人出神。而老人待他的態度始終謙恭有禮,也令薛北客遭遇大雨的壞心情都消退了。

  片刻,老人的妻子上了幾個小菜,分別是蘑菇甘藍、素炒油蒿、白悶絲瓜和子雞湯,分外的清爽,薛北客吃了兩筷子,神色更加歡愉,對山野的老人夫婦也有了些興趣。

  “老先生在這裏居住很久了麽?”薛北客問。

  “年輕時候也和薛先生一樣經商,就在白水城,後來來這裏居住,快二十年了吧?”“先生也曾經商?”薛北客笑笑。

  “小產經營,謀生不易,”老人說到這裏,忽然透出小心翼翼的神情,自桌邊站起來,對著薛北客長拜,“今天偶遇薛先生,在下有個小小的請求,不知道薛先生能否應允。”“哦?”薛北客笑笑,“老先生有什麽請求?”“在下有幾個朋友,也是白水的商客,家傳的祖產,鋪面不大,經營也很不容易。近日鋪面都被薛先生買去了,雖然薛先生也出了公道的價格,可是天長日久,總是還要靠鋪子生活的。在下厚顏,想請薛先生以原價將鋪子賣還給他們,不知道可否?”薛北客聽到這裏,白眉一皺,露出的不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