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3頁)



  一名軍士正從垛堞缺口處探著身子出去眺望。

  百夫長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摔下去……”

  他的聲音忽地卡在喉嚨裏了,拍到那個軍士肩膀的時候,他發覺那個軍士的身體是冰涼的。軍士不是探身子出去眺望,他是趴在那裏。百夫長用力拎起軍士來,看見他的上身已經被鮮血浸透了。致命傷在喉嚨上,有人一刀切開了他的喉嚨,放幹了他的血。

  “奸細!”這個念頭電一樣閃過百夫長的心頭。

  奸細不知用什麽辦法混進了城裏,暗殺了城墻上的軍士,那麽下一步就是攻城。百夫長本已不願往城外眺望,每一次除了極遠處的離軍紅旗,就是城下密密麻麻站立著的喪屍們。他們盔甲殘破的身體表面生出了苔蘚,很久也不動一下,卻把灰蒙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城墻上。看了令人不寒而栗,覺得滿天下就像是一個墳墓似的。可現在他忍住了,探出身體往外面的黑暗裏望去。這時候弦月從雲裏鉆了出來,月光短暫地照亮了周圍。百夫長看見那個軍士的血沿著城墻流淌下去,垂直塗抹出一片懾人的紅黑色,而外面的城墻上這樣的紅黑色不只一道,而是每隔數十丈就有一道。而每一道的血跡下面,那些遠東僵立不動的喪屍們都圍聚著,貪婪地嗅著那血的氣息,它們用枯朽的手摳在城磚的縫隙裏,悄無聲息地往上攀爬著,一個接著一個,像是貼在城墻上的一具人梯。

  百夫長覺得心幾乎從嘴裏跳了出來。他想要大喊,卻被吸進去的一口冷氣噎住了。這是不可能的,一個人如何能以赤手爬上殤陽關的城墻,這是天下第二雄關,雲梯都不能及的接天城墻!他們設想過種種可能,可是這最原始也最不可信的一種開始就被排除了。

  但是下面的不是人,它們已經被冒著熱氣的鮮血吸引了。它們可以摳斷自己的手指不覺得痛楚,但是它們有種強烈的渴望要殺死活著的東西。

  百夫紮工內幾乎是雙手雙腳著地奔跑,他奔到銅鐘邊,用盡全力以刀柄擊中了銅鐘。

  鐘聲震天而起,殤陽關整個蘇醒了,一個接一個的銅鐘把警報聲送到這座城關的每個角落。第四個夜晚,決戰開始。

  呂歸塵聽見了遠處的人聲、呼吼聲、鐵蹄聲,天地間無數嘈雜的聲音交織在一處。

  他站起來面向聲音傳來的發祥,那裏一條火龍蜿蜒而來。他忽地明白了,那是持著火把的鐵騎兵,他們還持著流血的鐵刀。

  呂歸塵在估算那一隊鐵騎有多少人,也許上百吧,對他來說有點棘手。如果他有一匹快馬,那麽出其不意地突入騎兵隊,殺傷十幾個而後撤離是有把握的。可現在他沒有戰馬,便只有設法搶一匹。

  他的思考被中斷了,披頭散發的女人向著他跑來。呂歸塵看見那個女人的臉,欣喜得幾乎要跳起來。是那個女人啊,他像依賴母親一樣依賴了許多年。他小的時候很傻,不明白男女是怎麽一回事,所以他很擔心這個女人嫁給別人,因為那樣她就會住到別人的帳篷裏去了,他心裏琢磨他要娶這個女人,這樣這個女人就能天天和他呆在一起,在他入睡的時候給他講很長很讓人犯困的故事,然後輕輕地親親他的臉蛋悄悄離去。

  “姆媽,不要怕。”他向著那個女人伸出了手,“來我這裏,我會保護你的。”

  他現在覺得即便是一百個騎兵也沒什麽可怕的了,他有影月在手,他可以放手一搏。

  但是他愣住了,他向著女人伸出的那只手小而白皙,柔軟而沒有一點筋結。他忽然發覺什麽東西不對,他往自己身上看去,他忽然明白了。他是個孩子,一個八歲的孩子,他沒有戰馬,也沒有影月。

  訶倫帖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沖過來抱住了呂歸塵。她把這個孩子的腦袋按在自己肩上,不要命地奔逃,她喘息著大聲說話:“別怕!別怕!要是怕,就閉上眼睛!”

  呂歸塵看著那條蜿蜒的火龍逼近了。那些騎兵,他們太快了。呂歸塵想這不對,太不對了。他努力閉上眼睛,也許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切就會回復到正常的樣子。

  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趴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冷透的風在一個勁地吹。有人把他按在了那裏,背後傳來的巨大力量讓他無法翻身。呂歸塵伸著兩手用力撲騰,可是他袖子裏露出的小臂細白瘦弱,沒一點力氣。

  他努力擡起頭看出去,看見男人們撲在那個他最依賴的女人身上。也許五個,也許六個,也許更多。他們有的人在解自己的鎧甲,有的人在撕扯那個女人的衣服。他們把女人也按住了,女人修長白凈的雙腿用力地踢著,立刻有人把她的腿也按住了。她的衣服一片一片被撕裂,露出光潔的乳胸和挺拔的腰,心急如火的男人們湊在她的身體上舔著,抓著她的頭發咬她粘了血跡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