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戰鬼卒(第3/10頁)

  已經快三更了,沒有一絲變化也沒有一絲動靜。齊君元的身形雖然依舊未動,但心中已然漸起波瀾。難道自己又一次失算?被秦笙笙他們耍了?被狂屍甩了?就連範嘯天也不見有所動作,人也再沒有出現。會不會是沒有發現到上德塬的人,一氣之下把自己單獨丟在了這裏?

  就在齊君元思緒煩亂之時,半子德院中突然紅光一閃,一盞碩大的血紅色的孔明燈緩緩升起。隨即,院子大門內也燃起一團火光,卻是搖曳著的藍色火苗,非常的詭異。

  半子德院的大門緩緩開了,從門裏走出一個人來。這人短發無髻,無須,面皮皺疊如菊,打眼看面相有些像老太太。仔細看的話,身體上的男子特征還是算明顯的。比長相更怪異的是身上穿的袍子,這袍子一個是太大了,展開了足有兩床床單的大小。還有就是袍面上畫滿了怪異的人形圖案,有舒展的、蜷卷的、扭曲的,像殺場又像地獄。估計應該是進行某種邪異儀式的袍服。

  那人出了院門,走出十幾步,站在馬道中間。閃動綠光的怪眼四處掃看了下,然後發出一陣怪笑,聲音如同驚飛的夜梟,比哭還難聽。笑聲剛止,那人便高喝一聲:“嗨!都到一會兒了,幹嗎不進來?”說話聲就像刀剮鍋底般瘆人,在寂靜的黑夜中傳出很遠很遠。

  齊君元心中一緊:這話是對我說的嗎?難道自己早就落在別人眼中了?

  “其實不進來也是對的,就這些個破骨爛屍進來了又能怎樣?大儺師的名頭不是吹出來的,要怕了你們這搬動屍骨的法兒,也就不會找你們上德塬的晦氣了。”從話裏可以聽出,這怪人正是五大高手中的大儺師。

  從話裏也可以聽出,齊君元沒有露相,所以他依舊躲在柳枝叢中紋絲不動。

  莊外倒是有東西開始動了,數量很多、範圍很大。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不比旁邊莊河中的水流聲小。天色雖然很黑,半子德院雖然離得莊口很遠,但從大門前還是可以看到莊口處有黑壓壓的一大片緩緩逼壓過來。

  大儺師臉上皺紋微微綻開了些,垂在身邊的手掌撚火燒天指訣,然後稍稍往起擡上兩寸。隨著大儺師的手勢,院門裏的藍色火苗猛然跳高兩尺,而院裏升起的血紅色孔明燈也陡然往門外飄移過來。

  黑壓壓的一大片已經慢慢逼到了莊口,在春溪橋的葫蘆腰處聚集起來、騷動起來。就在此時,不遠的黑暗中有清脆的鈴聲響起。隨著連續不息的鈴聲,那黑壓壓的一片變得有先有後有規律,但同時速度也開始加快,如黑色的洪流朝著莊子直沖過來。沒有人聲,就像鬼卒攻擊上德塬一樣。只有許多破損的聲響,那是莊口的木柵、旗杆、瞭樓被一下子全部夷平。

  大儺師手勢又起,院子裏的藍色火苗再次跳高,並且往四周鋪開,展綻成了一個圈形的大火苗。而那只血紅色的孔明燈開始往院外急速移動,並且越過大儺師站立的位置,直往莊口那邊迎去。

  孔明燈飄過了一大段距離,猛然頓一頓停住了,然後就懸在莊中馬道的正上方,開始緩慢地轉動起來。這只碩大的孔明燈經過齊君元藏身的大柳樹時,齊君元特意仔細查看了下那奇怪的燈盞。那燈的外罩和平常的孔明燈不大一樣,上面有很多的文字和符形。而現在轉動起來後,更讓齊君元感覺有點像吐蕃寺廟裏的轉經筒。

  齊君元的感覺沒有錯,這孔明燈雖然不是轉經筒,但出處卻是與那轉經筒相似。大儺師雖然是西南異族,但所用功法正是密宗的一種。漢傳佛教在最初傳入漢地時分為雜密部、胎藏界、金剛界。其中雜密部多為儀軌、咒語,講究神通與驅使鬼神之法,是密宗的雛形。而漢傳密宗沒能像藏傳密宗那樣盛行,其主要原因是當時的修習者對這部分內容有所誤解。只注重了雜密部的研習,以至於依仗其中功法漸入邪道。而藏傳佛教卻是注重了金剛界的研習,也就是無上瑜伽續。這部分發展較晚,宋代時才有傳入內地的,沒有形成影響,但是卻在藏地形成傳承規模。

  五代十國時的漢傳密宗其實已經是一種畸形修習的狀態,被當時世人定位為邪魔教,其發展已經開始轉移到了偏遠地區的小部族。所以後世有些少數民族的部落、村寨都有著自己獨特的宗教信仰,很大可能就是從這變異的漢密中形成的。南漢吳樂葉的《信喻多宗錄》、北宋福建人曹壽的《異法密觀》都有與漢傳密宗相關的內容記載。特別是曹壽的《異法密觀》中有這樣的事例,說法師念咒將活物變小再變大,然後取其肉給人吃。可以害得食肉者腹如刀絞、疼痛難當。最後結果往往只有兩個,要麽疼死,要麽自盡,免得多受折磨。由此可以看出,那時修習雜密者已經完全屬於邪魔異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