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花鈴 第十篇 白雲蒼狗

“你怎麽來的?”

森森鳳尾竹下,竹林精舍的門無聲無息的開了,南疆初夏和煦的風吹了進來,在軟榻上咳嗽著的男子看向門口,眼神陡然凝聚。

“喏,我正碰到這個小姑娘,她帶我來的。”門口的青衣人嘴角有一絲輕松的笑意,毫不在意的拎著藍衣少女的衣領,將她扯到身前。

“你對她做了什麽?”蕭憶情看到弱水空蕩蕩的眼神,微微皺眉,“孤光,張真人是我請來的,他的弟子如若出了事我可推不了責任。”

“沒什麽,只是小小的攝了一下她的魂魄而已。”孤光撇撇嘴,拍拍手,將弱水放開,“她不肯說你住哪兒,我只好封了她的七竅六識,直接從她的腦海裏讀我想知道的了。”

“不是約了明晚在洱海邊碰面麽?——跟你說過、事先沒有安排妥當的話,不要隨便來找我!你的身份是絕密的,不容半點泄漏。”看著眼前這個人,聽雪樓主更深的皺起了眉頭,咳嗽著,蒼白修長的手指覆上了茶盞,淡淡問,“有沒有人看見你過來?包括我外面那些子弟?凡是見過你的人,都必須徹底讓他們閉嘴。”

孤光笑了起來,露出細白整齊的牙齒:“我的障眼法、對付你這樣的武林高手或許不行,但是對付你那些不會術法的子弟……嘿嘿。”拜月教的左護法笑著,眼裏的光芒像個小孩子,然而卻有冷酷的光同時閃現,變幻莫測。

蕭憶情計劃對付拜月教,時間已經不短。在派出人馬渡過瀾滄、進入南疆以前,他已經做過了方方面面的謀劃和安排——眼前這個拜月教的左護法,便是他埋藏的最深的一顆棋子,不到萬不得已、從不輕易動用。

“清輝一死,拜月教中靈力在你之上的便只有迦若一人。”沉吟著,蕭憶情看著一邊弱水空洞洞的眼睛,有些感慨,然而眼神卻是警醒的,“他有沒有發覺你來這裏?”

孤光搖頭,微微冷笑:“他這幾天忙著給舒靖容治傷,耗神耗力心無旁騖,連教主要見他都不容易,哪裏會顧的上別的。”

聽雪樓主眼神一閃,仿佛想問什麽,卻又忍住,只是淡淡問:“你今天白日下靈鷲山來、托了什麽借口?”

“不用借口。”拜月教的左護法繼續搖頭,“我是下山來辦事的——教主派我懲罰辦事不力的鎮南王側妃,所以順路過來看看你。”

“懲罰?”蕭憶情微微一怔,點點頭,“不錯,我還以為有誰如此大膽,敢焚燒鎮南王府——原來是你們拜月教所為。”

“鎮南王本來一貫站在我們這邊,但是你這次來滇南首先買通了正妃、讓王爺舉棋不定保持中立,放言出來說不理會江湖的爭鬥——教主認為是側妃辦事不力,大為震怒。”淡淡說著,孤光在聽雪樓主對面徑自坐了下來,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卻忽然嗆了出來,眉頭打皺:“咳咳——什麽東西?”

“那是藥茶。”看著拜月教的左護法的表情,聽雪樓主陡然笑了起來,頗為愉悅,“是我喝的——味道不好吧?”

“呵,那是人喝的麽?”孤光連連呸了出來,苦著臉,“你這個人,活的確實不容易。”

蕭憶情的臉色,陡然也是一靜。

“不容易也要活。”淡淡的,聽雪樓主拂袖站起,看著窗外,“誰都活的不容易。”

頓了頓,他轉過頭來,眼神閃爍,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她如今怎樣?”

“誰?”孤光顯然一時間沒有接上半天前說的那句話,怔了怔,看著聽雪樓主的神色,才恍然回過神來,“你問她?靖姑娘該沒事了。不惜動用了聖湖的力量,迦若這一次很是耗費了心力,從沒見他這樣把一個人當一回事。”

說著,拜月教左護法眼中陡然有惋惜的神色,嘀咕:“可惜,他居然就這樣白白的消耗自己的靈力……這樣的靈力,該好好積蓄起來才是嘛!”

沒有聽對方後面喃喃自語了些什麽,蕭憶情的神色卻是不由自主的為之一松,長長舒了一口氣,眼中有如釋重負的表情,低頭拍著窗子的橫格擋,眼神冷銳下去:“好,既然阿靖沒事了,我就沒什麽顧忌了!”

孤光百無聊賴的拿過幾上的茶具把玩著,聽得蕭憶情這句話,有些詫異的擡頭看他:“哦,原來這些天來你召回人馬,一副偃旗息鼓的樣子就是為了她呀?”

聽雪樓主不置可否,手指下意識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窗欄,淡淡看著窗外。

“看不出啊你!”孤光忍不住笑了起來,轉著手中的一只細瓷茶杯,眼神凝聚,茶杯裏的茶水忽然間就奇異的微微沸騰起來,“不過也只是一個女子——居然讓你們兩個都如此?我倒真是想看看,那靖姑娘是如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