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生有年

……

峽谷的長寬也有數十丈,將其徹底封堵起來,看著很簡單,卻也不容易。

即將面對的乃是數萬鐵甲騎兵,僅憑著百輛大車圍成的陣勢,只怕一個沖擊,便能吞沒整個破陣營。

破陣營的老兵們行伍多年,深知戰場的兇險,在獲悉詳情之後,不免一陣慌亂。敵強我弱,敗局已定。指望著數百人便能擋住數萬敵兵,與螳臂擋車無異。而所謂的就地固守,與等死沒甚兩樣。罷了、罷了,既然左右活不了,倒不如拼上一把,若是撐到有熊大軍退出始南谷的那一刻,或能死裏求生也猶未可知呢!

不過,在敵兵到來之前,只有短短的兩個時辰備戰。這也多虧了公孫將軍的先見之明,昨日擺下的防禦工事給兄弟們省卻了大半的工夫!

“大車用土坑夯實了,不留一絲縫隙……”

“陷馬坑越多越好,將幹柴堆在陣前……”

“兩邊山上不要閑著,挖土掘坑……”

“將弓箭左右排開……啥?只有二三十把舊弓與數千羽箭……娘的,盡數搬來……”

“帳篷拆了,澆上菜油。再將石頭搬到山頂……又怎麽了?土山石頭少……唉,這是天要亡我啊……”

寶鋒、刀旗等人來回奔跑著、叫罵著,峽谷之中以及兩側的土山上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

一群兵士在奮力挖掘著土石,以便壘砌防禦的工事。怎奈冰凍三尺,鐵鎬下去火星四濺。眾人急得直跳腳,卻依然收效甚微。

“給本將軍閃開——”

無咎到了近前,揮動手中的五尺長劍便劈了下去。隨著靈力的暗中加持,輕飄飄的長劍頓時變得勢大力沉。“轟”的一聲,大塊凍土落向峽谷。不待眾人叫好,他繼續揮劍不停。半個時辰之後,峽谷兩側的半山腰竟被掘出一人多寬的過道。他縱身跳了下去,幫著將數百斤重的土塊壘起堆積起來。又過了半個時辰,一道兩人多高的土墻慢慢豎立在峽谷之中。兵士們拿來浸透菜油的牛皮帳篷與褥子蓋在上面,還不忘插上一排倒豎的鐵槍。

慘淡的日光漸漸升到了頭頂,虎尾峽依然籠罩在蕭殺的寒風之中。

祁散人獨自坐在山頂的背風處,默默打量著四周的情形。

峽谷前方的千丈遠處,布滿了無數的土坑,均有碗口粗細、一尺多深,只要馬腿踏進去,即刻腿斷骨折。所謂的陷馬坑,倒也名如其實。

峽谷的出口,百輛大車擺出了三道障礙,上面插著並排的鐵槍,如同犬牙交錯而寒光閃閃。

緊挨著谷口,則是匆匆壘砌的土墻,外側陡峭,內側一溜緩坡便於上下來往。兩百多個兵士在寶鋒的呵斥下,擺出木盾、長槍與鋼刀的陣勢。再往後乃是另外兩百老兵,只待隨時應援。

峽谷的後方,帳篷已被拆卸一空。幾十個夥夫正在守著大鍋忙碌著,以便全營吃上最後一頓飽飯。再往後的山坡上,聚集著數百駑馬與數十戰馬。

而峽谷兩側的土山上,各有百多人搬運著石塊、箭矢等物。其中一位身著銀甲外罩猩紅披風的年輕將軍頗為惹眼,其腳步如飛,手中的黑劍隨起隨落,很是力大無窮,卻又身先士卒,使得兄弟們寬慰之余而倍添幾分敬佩。

誰說公孫公子是個沒用的廢物?放屁!人家拳打雲霄樓,腳踏鐵騎營,且力氣驚人,本領高強,如今又與大夥兒同甘共苦。更何況他不以私欲行苟且,仁懷道義有擔當。如此將軍,兄弟們沒話說,四個字,心服口服!

“老道,你與此戰無關,卻也不能置身度外。及時稟報軍情,不得有誤!”

許是見到某人閑著無事,那位將軍站在對面的山頂上出聲提醒。他身旁的呂三還在招手示意,汙穢不堪的臉上帶著興奮且又殺氣騰騰的笑容。

祁散人緩緩閉上雙眼,隨聲答道:“姬魃殿下尚在城中鏖戰,二十萬大軍已折去三成;少典殿下或有察覺,卻一時難以脫身;始南谷往東的三處要道,分別遭致強攻;而始州的三萬鐵騎就在十數裏之外,你該有所知曉。好自為之吧……”

一陣沉悶的聲響從遠處傳來,如同暌違已久的春雷在天邊徘徊。隨之腳下的土山微微顫抖,猶如天地驚蟄而潛龍出淵。

破陣營的八百老兵,好像是忘卻了喘息,一個個愣在原地,瞠目張口默默北望。

峽谷往東的十數裏外,乃大片淩亂的丘陵與溝壑,將始南谷隔絕開來,也使得虎尾峽顯得更為荒僻。

而峽谷正北方的七八裏遠處,則是一片縱橫錯雜的土山。

便於此時,在那土山的縫隙之中,相繼湧出一道道鐵騎的身影,好像是從地下冒出來般的突然,且愈來愈多,數不勝數,隆隆馬蹄聲猶如奔雷,掀起的沙塵隨風漫卷。那浩蕩的陣勢與淩厲的殺氣,即便隔著老遠都讓人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