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將軍威武

……

外邊冰天雪地,營帳內卻是溫暖如春。

無咎蜷在軟榻上的獸皮褥子裏,睡得正香,嘴巴裏還在嘟囔著——

天地有陰陽,混沌化五行,神通本自然,萬法歸一宗……嗯,正所謂土行、火行、水行、冥行與風行諸般遁術,同出一源。觸類旁通,倒也不難……

一劍天樞化貪狼,魁星含煞桃花殤;七劍瑤光破軍殺,魔煉魂魄鬼神亡。此乃狼劍與魔劍的口訣,余下五劍的口訣又是什麽?倘若七劍齊聚,或將怎樣?既為七劍,九星何來……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這……

這不是《天刑符經》嗎,為何忘不掉,並時常想起?如此經文,有何用處?兩國交兵而生靈塗炭,算不算是人發殺機?而妄念紛飛,難免殺機重重,由此可見,人心才是禍亂根源。物極必反,殺機之中未必沒有生機……咦?經文有些道理。加以參悟,倒也境界頓開……

“啪——”

火盆中的木炭輕輕炸開一聲,灰燼中綻開一絲火紅。

無咎的眼皮動了動,微微開啟,神色一閃,慢慢坐起身來,緩緩攤開手掌。少頃,一點微不可查的光芒落入掌心,又輕輕飛起,旋即沒入眉心而消失無蹤。

這一縷神識,便是分神的手段。

《仙道輯錄》中有雲,修士以練氣為始,以精、氣、神為三寶,各居丹田,乃性命之根本。又稱三宮,上元泥丸識海;中元絳宮,神之舍宇;下元丹田氣海,藏命之所。

修士的神識,來自於識海。將其一分為二,睡覺的時候留在體外而以防不虞。便如另外一個自己徹夜守候,並時刻留意遠近的動靜。而它卻是閑不住,始終都在參悟、研修各種功法。

如今喝酒打架,混入軍營,過著凡俗的日子,好像與凡人沒有分別。實則卻與仙道密不可分,便是睡覺的時候都在神不由己……

無咎默默出了會兒神,輕輕皺起了眉頭。少頃,他掀開褥子,套上靴子,才將兩腳著地,有話語聲傳音而來。

“小子,仇家上門了!”

祈老道的帳篷就在十丈之外,彼此相隔不遠,他應該有所察覺,適時透過帳篷傳音提醒。而他稱呼自己,有時先生、公子,有時將軍、小子,全憑一時的隨意。正如他自稱本道、或是老朽、老夫,從來沒有規矩。

不過,也正因如此,老道這個人才易於相處。端起架子,高深莫測;遊戲風塵,輕松自然。他或有隱瞞企圖,至少很真實!

無咎輕輕舒了個懶腰,走到一旁挽起袖子。他抓起銅盆中的手巾擦了把臉,接著不緊不慢梳理了下發髻,扶正了頭頂的鑲金玉冠,擡眼看向一旁。

營帳的角落裏,掛著姬少典送的那套盔甲,起初沒有在意,也根本用不著,如今既然來到兵營,只得擺擺樣子。

盔甲由鑌鐵打造,透著銀光,胄、甲齊全。頭盔,又稱胄,頂端插著黑羽而彰顯不凡。

“那家夥出身王族,根基深厚,絕非你一個落魄的公子可以相提並論,如今帶著數十鐵騎與隨營的供奉,來意不善呐,倘若應對不當,只怕難以收場,呵呵……”

老道的傳音再次傳來,有些危言聳聽,而最後的笑聲,分明在幸災樂禍。

無咎稍稍定神,徐徐開口,卻無聲響,言語凝成一線傳去:“哼,本公子雖曾浪蕩頹廢,卻也並非欺軟怕硬之輩。竟敢上門挑釁,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你老道也休想置身事外,隨我出去……”

“咦!你的神識傳音倒還使得……”

“何人聒噪?”

無咎不再理會祁散人,沖著帳外呵斥一聲,隨即擡腳往外走去,“啪”一聲掀開門簾。

帳外的雪地上,數十鐵騎已擺開了沖殺的陣勢。居中一騎正是倉衛,身著鐵甲,鼻貼膏藥,雖面目全非,卻還能認出本人的模樣。破陣營的兵士聚在四周,一個個揮舞刀槍而大聲叫嚷,還有光著膀子的漢子沖著胸口直拍巴掌,渾天不怕的勁頭。而寶鋒等人則被擋在數十丈外,各自橫眉立目神色憤怒。

與此同時,祁散人從營帳後面冒了出來。他對於四周的情形渾然不顧,只將眼光投向對方騎陣中的那位修士並微微搖頭。

倉衛見無咎現身,驅馬往前:“公孫無咎……”

無咎踏著積雪站穩了身形,隨即背抄雙手下巴一擡:“哦……有何指教?”

倉衛坐下戰馬搖頭擺尾,鐵蹄踢踏,他輕輕一拉韁繩,在二十丈外站定,居高臨下道:“今日拜營,只為一事而來,交出雲霄樓撒野的惡徒則罷,膽敢包庇軍法不容!”

無咎不以為然問道:“誰是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