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風雪當時

……

老道答應煉劍,卻要等著帳篷完工有了住處之後。

無咎也不著急,只求到時候觀摩一二。

午時,有兵士送來飯菜。

兩人對於飯菜淺嘗輒止,幹坐無趣,彼此沒說幾句笑話又爭執起來,索性結伴走出了帳篷。

依著無咎的話來說,這是將軍巡營。

風雪未停,再加上地處背陰,整個兵營都籠罩在寒冷的蕭殺之中,擡眼望去一片茫茫,四下裏根本見不到人影。

如此天氣,將軍還要巡營?

隨意走走,敢問老道你是騎馬還是步行?

兩人在雪地裏轉了一圈無處可去,四目相視,一言不發,轉而極為默契地奔著營門外走去。彼此也不動用法力,在齊膝的積雪中一步一個坑。

守門的兵士躲在小木屋裏,屋門外倚著兩杆大槍。

祁散人腳下不停,也不見有所動作,竟直接穿過關閉的轅門,之後回頭張望而神色得意。

淺而易見,穿墻過院離不開土行術,而要穿過粗大的木制閘門,或與木行術有關。高人就是高人,熟諳各種遁法。

不過,還有一個法子更為簡單。

無咎走到木屋前擡腳就踢,喝道:“本將軍出營,開門!”

木屋搖晃著震落一層積雪,隨即從中躥出兩道人影,才要發怒,隨即又點頭哈腰,轉而跑去打開閘門,還不忘提醒道:“將軍出行,理當侍衛隨從,何妨招呼一聲,兄弟們閑著也是閑著。”

無咎擺了擺手,昂首走出了轅門。見祁散人滿臉的嫌棄,他視若未見,裹緊袍子,自言自語道:“風雪正當時,何處尋花開……”

祁散人轉身就走,大袖子在風中搖擺:“就此踏天去,雲外春風來!”

“嘿嘿,還是老道懂我!”

“哼哼,我啥也不懂,命苦而已……”

兩人並未走向大道,而是專奔著山谷中的僻靜處而去。起初還是踏著積雪,一步一坑,漸漸的便兩腳離地,禦風而行。

須臾,到了前山的山腳下。

前山占地數十裏,高逾數百丈,南坡舒緩,北坡背陰處卻是陡峭壁立。

兩人行到此處,各自擡頭打量。

祁散人忽而拔地而起數十丈,余勢未盡,雙袖揮舞,再又循著峭壁倏然直上。他雖然沒有借助飛劍,而禦風之術已然登峰造極。

無咎不甘落後,雙臂橫展騰空躍起,十余丈處,足尖輕點巖石峭壁而稍稍借力。當再去十余丈,又是兩腳連踢,猶如一只大鳥扶搖直上,不消片刻便已到了山頂。他飄然落下身形,頓覺狂風撲面,隨即催動靈力護體,轉而擡眼四望。

數裏方圓的山頂,倒也平坦,卻風勢太大,積雪難存。但見四方開闊,茫茫無際,片片雪花從虛無深處狂舞而來,渾如天穹開啟而乾坤倒流。恍惚之間,竟給人舍身而去的急切,仿佛擡腳刹那,便可穿越雲霄而遨遊天外。

“舞衫歌扇,轉眼皆非;紅粉青樓,當場即幻;人生苦短,生死枉然。何不秉靈燭以照迷情,持慧劍以割愛欲,就此踏出雲外,逍遙成仙!”

祁散人早到了一步,獨自在山頂的風雪中溜達著。其體外罩著一層無形的法力,閑庭信步般的輕松,恰見某人擡頭觀望,適時出聲調侃了幾句,卻也不無用意而玄機多多。

無咎卻是沒有理會,自顧問道:“老道,可曾見識過雲霄之上的風景?”

“不曾!”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你……”

“有本事自己去飛,諸般疑惑自見分曉!”

“我也有禦劍飛行的那一日?”

“有啊!隨我離開都城,遠離塵囂……”

“少糊弄我,仙門也不清凈!”

“天上風雷,牽動萬物生機;塵囂紛擾,不外乎自我囚牢。雲壤之別,如是也!”

“哼……”

無咎有些理屈詞窮,不服氣地哼了一聲,隨即回過頭來,轉而走向山崖。

人立崖邊,居高俯瞰。

山下白雪皚皚,而山坡上的兵營卻是清晰可見。

祁散人走到一旁,伸手指點道:“你的破陣營與各家部落駐紮後山,而有熊國的大軍則是駐紮前山。左側三十裏的兵營,為姬魃所有;右側的二十裏兵營,為姬少典所有;當間的一片營地,則為大軍中樞。其中的幾處大帳設有陣法,戒備森嚴,乃兩位殿下以及王族長輩們的行營所在,而春祭之前,皆行跡不明。你若想趁亂報仇,眼下行不通……”

春祭,乃是歲末年初的祭祀大典。有熊大軍將在祭祀之後開拔,也就是說,出征的日子距今還有半個多月。

無咎默默注視著山下的情景,少頃,嘴角一撇:“老道,你想幫我報仇?我說過,我不用……”

他與祈老道每日裏爭吵不休,而他的心思卻又總是瞞不過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