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六 第七章 惡貫滿盈(第2/3頁)

念罷哈哈一笑,反手一掌拍在額上,骨碎聲應掌而生,接著往後傾頹,“蓬”一聲掉往地面,一代魔君,就此自盡棄世。

徐子陵、可達志和陰顯鶴立在許開山埋身雪林內的墳地前,大雪仍下個不休,轉眼間把墳墓掩蓋在潔凈的白雪底下,不露半絲痕跡。

可達志道:“若依我們的慣例,會把他曝屍荒野,讓餓狼裹腹。他生前做盡壞事,死後至少可做點有益野狼的事。”

陰顯鶴沉聲道:“我們走吧!”

三人轉身離開,沿官道往長安方向邁步,踏雪緩行。

可達東道:“入城方面須我幫忙嗎?現時長安的城門都很緊張。”

徐子陵搖頭道:“讓我們自己想辦法,最好不讓人曉得我們和你有任何關系,那對你有害無利。”

可達志默然片刻,嘆道:“若可以的話,我想請子陵取消長安之行。”

徐子陵心頭暗震,可達志肯定是對付李世民的主力,所以知悉整個刺殺李世民的計劃,故而不願他徐子陵留在長安。想不到這麽快就要和可達志對著幹,不由心中難過,偏別無選擇。

可達志當然不會懷疑他在寇仲與李世民勢不兩立的情況下,仍生出助李世民之心,可他卻不得不隱瞞自己真正的心意,這樣對待可達志,令他感到很不舒服,說不出話來。

另一邊的陰顯鶴道:“子陵是為探問舍妹的消息陪我到長安去。”

可達志釋然道:“何不早些說明?讓我疑神疑鬼。”

徐子陵更覺不安,又無話可說。

可達志微笑道:“子陵請為我問候少帥,告訴他直至此刻可達志仍視他為最好朋友。達志要先走一步,希望在長安不用和子陵碰頭,因為不知到時大家是敵是友。請啦!”

言罷頭也不回的加速前掠,沒入風雪裏去。

在夕照輕柔的余光下,宋缺和寇仲來到登上凈念禪院的山門前。

大雪早於他們棄筏登陸前停止,銀霜鋪滿原野,活像把天地連接起來,積雪壓枝,樹梢層層冰掛,地上積雪齊腰,換過一般人確是寸步唯艱。

寇仲環目四顧,茫茫林海雪原,極目無際冰層,在太陽的余暉下閃耀生光,變化無窮,素凈潔美得令人屏息。

宋缺從靜坐醒轉過來後,沒說過半句話,神態聞適優雅。可是寇仲暗裏仍懷疑他對梵清惠思念不休,不由為他非常擔心。

宋缺負手經過上刻“凈念禪院”的第一重山門,踏上長而陡峭延往山頂的石階。

“當!當!當!”

悠揚的鐘音,適於此時傳下山來,似曉得宋缺大駕光臨。

寇仲隨在宋缺身後,仰眺山頂雪林間隱現的佛塔和鐘樓,想起當年與徐子陵和跋鋒寒來盜取和氏壁的情景,仍是歷歷在目,如在不久前發生,而事實上人事已不知翻了多少翻,當時鬥個你生我死,天下矚目的王世充和李密均已作古。

第二重門山現眼前。

宋缺悠然止步,念出奮刻門柱上的佛聯道:“暮鼓晨鐘驚醒世間名利客,經聲佛號喚回苦海夢迷人。有意思有意思!不過既身陷苦海,方外人還不是局內人,誰能幸免?故眾生皆苦。”

寇仲心中劇震,宋缺若是有感而發,就是他仍未能從“苦海”脫身出來,為梵清惠黯然神傷,那麽此戰勝負,不言可知。

他首次感到自己對梵清惠生出反感,那等若師妃暄要徐子陵去與人決戰,可想像徐子陵心中的難受。

宋缺又再舉步登階,待寇仲趕到身旁,邊走邊微笑道:“我曾對佛道兩家的思想下過一番苦功,前者的最高境界是涅磐;後者是白日飛升。佛家重心,立地成佛;道家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練虛合道,把自身視為渡過苦海的寶筏,被佛家不明其義者譏為守屍鬼,事實上道家的白日飛升與佛門的即身成佛似異實一。道家修道的過程心身並重,寧道奇雖是道家代表,實表道佛兩家之長,故其散手八撲講求道意禪境,超越俗世一般武學。”

寇仲曾與寧道奇交手,點頭同意道:“閥主字字樞機,我當年與他交鋒,整個過程就如在一個迷夢中,偏處處遇上過意禪境,非常精采。”

宋缺來到禪院開闊的廣場上,銀裝素裹的大殿矗立眼前,不見任何人跡,雪鋪的地面幹幹凈凈,沒有一個足印。

止步油然道:“寧道奇的肉身對他至為重要,是他成仙成聖的唯一憑藉,若他肉身被破,將重陷輪回轉世的循環,一切從頭開始,所以他此戰必全力出手,不會有絲毫保留。小仲明白我的意思嗎?”

寇仲苦笑道:“我明白!”

宋缺淡然自若道:“所以我們一旦動手交鋒,必以一方死亡始能終結此戰,且必須心無旁騖,務要置對方於死地。不過如此一意要殺死對方,實落武道下乘,必須無生無死,無勝敗之念,始是道禪至境、刀道之致,個中情況微妙異常,即使我或寧道奇,亦難預見真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