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六 第七章 惡貫滿盈

段玉成倏地轉身,筆直朝大門走過去。

許開山雙目閃過殺機,徐子陵從容不迫的踏前一步,暗捏不動根本印,精氣神立即遙把許開山鎖緊,若他有任何行動,在氣機牽引下,他有把握在許開山傷段玉成前以雷霆萬鈞之勢重創他。

許開山生出感應,忙運功對抗。

段玉成目不斜視的直抵辛娜婭身前兩尺近處,深深瞧進她一對美眸內,然後緩緩探手,揭開她的頭罩,露出她的花容。

辛娜婭俏臉蒼白至沒有半點血色,兩片豐潤的香唇輕輕抖顫,欲語還休。

徐於陵心中暗嘆,辛娜婭在多方面向段玉成隱瞞真相,欺騙他離間他,可是只看她現時對段玉成的情態,她對段玉成的愛是無可置疑的。正因害怕段玉成對她由愛轉恨,她才會這麽芳心大亂,六神無主,失去往常的冷靜狠辣。

烈瑕不義的行為,當然是令她失去常態的另一個因素。

段玉成輕輕的問道:“不要說謊!徐幫主說的話是否真的?”

辛娜婭雙目湧出熱淚,茫然搖頭,淒然道:“我不知道!”

段玉成虎軀劇震,轉過身來,向徐子陵一揖到地,站直後道:“王成錯啦!無顏見少帥和其他好兄弟。”

說罷就那麽轉身而去,在許開山和辛娜婭間穿過,以充滿決心一去不返的穩定步子,往外邁步。

在他即將消失在徐子陵視線外之際,辛娜婭一聲悲呼,像許開山並不存在般,轉身往段玉成追去。

可達志和陰顯鶴幽靈般在許開山身後兩丈許處的風雪中現身,截斷他去路。

徐子陵與許開山目光交擊,冷然道:“弄至今天眾叛親離的田地,許兄有何感想?”

許開山倏地仰天長笑,罩瞼頭布寸寸碎裂,露出真臉目,豎起拇指道:“好!我承認今夜是徹底失敗,不過你們想把我留下,仍是力有未逮,只要我一天不死,就有卷土重來的一天。”

說到最後一句話,往前疾沖,一拳朝徐子陵照面轟來,帶起的勁風挾著風雪卷入館內,登時寒氣劇盛,更添其淩厲霸道的威勢。

徐子陵感到他的拳勁變成如有實質的氣柱,直搗而來。

此拳乃許開山為逃命的全力出手,乃其畢生功力所聚、看似簡單直接,其中暗藏無數後著,盡顯《禦盡萬法根源智經》的奇功異法。

以徐子陵之能,也不敢硬接,兩手盤抱,發出一股真氣凝起的圓環,套上對方拳勁鋒銳之際,往左側稍移半步,氣環像無形的韌索把對方拳勁套緊,往右方卸帶。

許開山本意是迫徐子陵硬擠一招,又或往旁門避,那他可沖破屋頂而出,突圍而去。豈知徐子陵應付的招數完全出乎他甚料之外,忙撤去氣勁,抽身後退,正要騰身而起,徐子陵卻原式不變的往他攻來,氣環化為寶瓶氣,襲胸而至,若他投身而起,保證會被徐子陵轟個正著,縱能擋格,也會往正朝驛館大門疾撲而至的可達志和陰顯鶴拋擲過去。

許開山醒悟到徐子陵的手印真言大法已臻收發由心、隨意變化的境界,卻是悔之已晚,他終為宗師級的高手,不敢避開,雙掌疾推,正面還擊徐子陵高度集中的寶瓶氣勁。

徐子陵吐出真言。

“臨!”

許開山雄軀一顫,“蓬”的一聲激響,氣勁交鋒,勁氣橫流,人卻被震得“噗噗噗”的往後連退三步。

徐子陵只退一步,館內勁流橫竄。

可達志和陰顯鶴一刀一劍同時殺至,兩人知他魔功強橫,稍有空隙,將被他突圍而去,均是全力出手,毫不容情。

徐子陵隔空一指點出,攻其胸口要害。

許開山狂喝一聲,周遭空氣立即變成如墻如壁,且是銅墻鐵壁,硬捱三大高手從三個不同角度攻至的淩厲招數。

不過即使換上是畢玄、寧道奇那級數的高手,亦要在這情況下吃大虧,何況是內傷未愈的許開山?

激響連起。

許開山的氣墻寸寸粉碎,卻成功化去徐子區那一指,彈開可達志的刀,陰顯鶴的劍。

“鏘”!

退往門左側的可達志還刀鞘內,雙目神光大盛,罩緊許開山。

陰顯鶴橫劍立在門的右側,雙目射出的悲憤神色似變得舒緩,逐漸消減。

徐子陵則一瞬不瞬的與許開山對視。

許開山容色沉寂,屹立如山。風雪不住從門窗卷入,狂烈肆虐,館內的四個人卻毫無動作,仿似時間靜止不移。

低吟聲從許開山的口中響起,打破館內的靜默,只聽他念道:“初際未有天地,但殊明暗,暗既侵明、恣情馳逐。明來入暗,委質推移。聖教固然,即妄為真,孰敢聞命,求解脫緣。教化事畢,真妄歸根,明既歸於大明,暗亦歸於積暗。二宗各復,兩者交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