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六 第五章 暮鼓晨鐘(第3/4頁)

徐子陵終於清楚候希白對石之軒的真正心意,心中叫糟,因為石之軒再非以前性格分裂的石之軒,在他認為有此需要的情況下,會毫不留情把這個“產品”處決清理。

沉聲道:“你不是說過若依師門傳下來的規矩和他在你十八歲那年立下的咒誓,你在二十八歲那年擋不過他的‘花間十二支’,才會把你殺死?你現在該是二十七歲吧!還有一年的時間。”

侯希白頹然道:“二十八歲只是他訂下的限期。我隨時可要求提早舉行,我真想曉得當變成被他殺死的冤魂後,石師會否傷心後悔。唉!花間派的規矩宗法是自小從心中建立起來的,現在已成根深蒂固的思想,所以我不會讓子陵你插手此事,只會憑自己的力量去渡過難關。”

徐子陵皺眉道:“像你目下般全無鬥志,一會兒說束手任從處置,一會兒又說要力爭過關,都是消極的表現,真使人擔心。”

候希白回復瀟灑自然,笑道:“這叫心情矛盾,若能不死,誰願尚有大好光陰時一命嗚呼?至少待我完成這唐宮百美圖才說,哈!”

徐子陵道:“照我看你石師除非迫不得已,否則將不會親手幹掉你。”

侯希白一呆道:“子陵此話有甚麽根據。”

徐子陵沉吟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即使自以為鐵石心腸的石之軒,亦因害死碧秀心,充滿痛苦矛盾的渡過十五年,否則這天下可能是另一番局面。現在從他所謂的‘噩夢’中蘇醒過來,不但不敢去碰石青璇這死穴,亦該不願親手處決自己一手培育出來的徒弟,所以我推測他會利用楊虛彥來對付你。”

侯希白精神大振道:“這會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我怎也不會讓楊虛彥得逞的。”

徐子陵見振起他的鬥志,心中大慰,道:“你石師只得兩個傳人,若死的是楊虛彥而非你,他沒理由將自己唯一的傳人毀掉,否則花間和補天兩派將無以為繼。更可想像的是你石師必會全力支持楊虛彥成為勝出者,若你再不振作,將會飲恨於楊虛彥的影子劍下。”

侯希白冷哼道:“我怎會那麽容易便宜楊虛彥?幸好得子陵點醒。哈!我現在可安心睡覺哩!”

自李世民取得柏壁大捷後,天下有足夠實力作其對手者,僅剩下以王世充、竇建德和蕭銑為首的三大軍事集團。寇仲羽翼初成,暫且不論。宋閥僻處嶺南,割地稱霸綽有余裕,但若憑其本閥之力,兼且南人不耐北方苦寒,則有鞭長莫及之嘆。

宋金剛柏壁之敗,實是影響深遠,不但使劉武周聲勢由強轉弱,更令突厥在聯結好塞外各族之前不敢輕舉妄動。沒有突厥人的支持,另一依附突厥的霸主梁師都只好按兵不動,以隔岸觀火的態度坐看以洛陽為中心的爭霸決戰。

三大軍事集團中,以蕭銑的形勢最不利,關鍵處在於杜伏威降唐,不但鎮著蕭銑,令他動彈不得,亦使朱粲、李子通、沈法興之輩在迫不得已下袖手靜觀變局。

林立宏則被夾在兩大勁敵蕭銑和宋閥之間,難有任何作為。

在這逐漸明朗化的情勢下,天下頓成李閥、王世充和竇建德三方之爭,而寇仲的唯一希望,就是把王世充和竇建德拉到一起,粉碎李世民不敗的神話。

經過一夜全速趕路,寇仲於清晨時分抵達洛陽,守城的兵衛誰不認識他,立即飛報王世充。

來迎接的是寇仲對他頗有好感的王世充次子王玄恕,大家見面,自有一番高興。

在親兵簇擁下,兩人並騎馳往皇宮。

寇仲問道:“李世民方面有甚麽動靜?”

王玄恕露出凝重神色,沉聲道:“據我們得來消息,李世民將於這幾天親率大軍出關東來,我們已作好準備,務要對他迎頭痛擊。唉!果然不出少帥當年所料,李世民吸取李密久攻洛陽不下的教訓,采取逐步肅清外圍據點,斷絕食道,再孤立我們的策略。”

寇仲興致盎然地掃視繁榮如舊的洛陽風光,訝道:“李世民的大軍仍遠在關中,你怎知他采取甚麽策略?”

王玄想道:“因為柏壁之戰後,李家先後派出四名大將,在我們四周集結兵力。分別是史萬寶進駐龍門,斷我們南援之路;劉德威屯兵太行,倘若東攻河內,我們北路勢被封閉;王君廓則對洛口侖虎視眈眈,而另一將領黃君漢枕兵孟津,一旦渡過大河,回洛侖勢將難保。”

寇仲暗忖這確配稱為“上兵伐謀”,李世民不費一兵一卒,只憑兵馬調動,即構成對王世充的龐大壓力。在這樣的形勢下,李世民若要勸降王世充旗下的將領,使他們離叛歸附自是水到渠成。

寇仲信心十足的道:“洛陽處於河流交匯之地,要真把洛陽孤立,談何容易。當年我為要說服令尊,言辭當然誇大點。不用擔心,李世民即管放馬過來,只要我們能守穩偃師、虎牢一線,李世民圍城時,竇建德大軍來援,定可把李世民殺個落花流水,能否逃回關中亦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