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四 第八章 兵法入刀(第3/3頁)

拜紫亭一方上上下下,都聽得心驚肉跳,寇仲的井中八法玄奧精奇,又與中土軍事家的理論結合,將千軍萬馬決勝於沙場的兵法,融渾入刀法之中,本來已具有秘不可測參透天地的至境。

此時見他再事先張揚的來另一招用謀,那能不為伏難陀擔心。

沒有人呼叫說話,只有不自覺的緊張喘息和呼吸。

伏難陀心知肚明淩空下擊的戰略再難奏效,一個不好還會給寇仲鎖在上方,不能脫身,忽然蜷曲如球,往寇仲撞去,心忖無論你用謀或不用謀,對著這處處破綻反成沒有破綻的一招,亦將有力難施。

寇仲倏地橫移避開,任他落往地面,搖頭嘆道:“國師又中計哩!我這招即名用謀,更已穩占地利,何用出手那麽下档?只是靠口頭說說吧!”

觀者無不愕然。

跋鋒寒和徐子陵卻知戰事到達結束的最後階段,因為伏難陀不單被破掉他的天竺心法梵我不二,更是心志被奪,亂了方寸,陷於完全被動捱打的劣勢,勝敗再不由他作主,連一半的反擊之勢亦欠奉。

拜紫亭終忍不住,大喝道:“住手!”

伏難陀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怒吼,四肢舒展,左足尖點地,整個人陀螺般旋轉起來,雙手幻出漫天掌影,旋風般往寇仲卷去。

寇仲於他足尖點地的同一刹那,井中月吐出奪魄驚心的駭人黃芒,喝道:“國師第二次違背王命哩!看老子的速戰速決。”

說話間,黃芒暴張,運刀疾刺,時間角度拿捏得精準無匹,刀鋒仿似貫注全身功力感情,充滿一去無還的慘烈氣勢。

旁觀者全生出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感到勝負將決定於眼前刹那之間。

就在兩人對上之前一劇,寇仲的井中月竟於不可能變化中再生變化,將井中八法中的速戰化為兵詐,長刀往後回收,旋身拖刀,與伏難陀擦身而過。

包括跋鋒寒和徐子陵在內,沒有人看到兩人間發生甚麽事,只聽氣勁爆激的聲音,兩人反方向的旋轉開去。

全場靜至落針可聞。

寇仲首先立定,井中月刀鋒遙指仍旋向至五丈外靠南門一端的朱雀大街的對手,哈哈笑道:“用兵不用詐,猶如有弓無箭,有船無舵。國師雖武功過人,心法獨特,可惜卻不知用兵之道,不明白勇怯在乎法,成敗在乎智的道理。勇怯在謀,強弱在勢。謀能事成則怖者勇,謀奪勢失者則勇者怯。”

這番話在他此時仗刀八面威風下說出來,自有一種唯我獨尊,成敗在握的味道。

伏難陀終於旋定,面向寇仲,左手單掌豎在胸前打出問訊手勢,右手負後,表面看不出受創的痕跡。

但高手如徐子陵、跋鋒寒、拜紫亭之輩,均曉得他輸掉此仗。

雙方眼神交觸,一瞬不瞬互相凝視。

寇仲的說話非是為誇耀自己,而是進一步打擊伏難陀的鬥志,令他無力作垂死的反撲。

雖相隔超過五丈,但旁觀者不論武功高低,均感到寇仲的寶刀把伏難陀鎖緊罩死,隨時可在閃電間竄過五丈距離,予伏難陀奪命的一擊。

伏難陀的身體忽然顫震起來,胸前衣衫破裂,心臟的位置現出一道刀傷血痕,鮮血滲出,雙目卻異芒劇盛,冷哼道:“好刀法,不過你仍未夠資格殺死精通瑜伽生死之法的人,這一刀終有一天我會向你討回來,大王別矣!”

倏地飛退往南門的方向。

拜紫亭出奇地沒有喝止。

“鏘”!

寇仲還刀鞘內,發出一下清越鳴響,在場無不感到心臟像給重錘敲打一記,生出不同程度的難受和不安。

徐子陵聽得心領神會,所謂近廟懂拜神,這招鞘響實是他真言印法的變奏,不同處是充滿殺傷力。

瞧來簡單,卻是發自寇仲的全心全靈,並實注他整體的精神,非只是要弄出一下震懾全場的清音。

伏難陀應聲劇震下,臉上現出古怪之極的神色。

拜紫亭一聲長嘆,道:“國師安心去吧,拜紫亭絕不會辜負國師的期望。”

龍泉軍民大吃一驚,此時才知伏難陀不但中刀慘敗,且是傷重至死的地步。

伏難陀仍狠狠盯著寇仲,接著眼神黯淡下去,嘴角流出一絲可怕的鮮血,滴往地上。

在千百對眼睛注視下,這天竺來的武學大師,頹然倒地。

包括拜紫亭在內,龍泉軍民人人呆若木雞,不能相信的瞧著伏屍小長安朱雀大街上的伏難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