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四 第七章 決戰魔僧

跋鋒寒心中叫絕,若要殺死伏難陀,確沒有比這著更精采。

早先寇仲雖有把伏難陀誘往臥龍別院之策,一來完全被動,二來縱使對方中計,以伏難陀天竺魔功的變化無窮,在曠野之地,只要一個不好,讓他逃進樹林,誰有把握攔截他。

但目下只要拜紫亭點頭,伏難陀將不得不起而應戰,至死方休,當然比任何其他計策更高明、更穩妥。

徐子陵卻是大吃一驚,除寇仲外,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伏難陀可怕的實力,雖說經一晚半天的調息,他和寇仲在長生氣神跡般的功效下內傷外傷已告復原,但失去的血卻仍需一段時間補充。

際此重傷初愈之時,與伏難陀進行決戰,這個險冒得太大。

寇仲從小時開始就是個愛冒險的人,自昨晨受傷後的種種挫折,令他憋下滿肚冤屈不忿之氣,現在見到拜紫亭和伏難陀,再忍不住爆發出來。加上時間無多,只有殺死伏難陀,才可令拜紫亭和龍泉軍失去信心,使他踏出完成對尚秀芳所許諾言的最關鍵性的一步,更可讓越克蓬快意地回國交差。

他不是不曉得伏難陀的厲害,但這個險卻不能不冒。

伏難陀聞言仰天長笑,接著肅容道:“大王請賜準此戰。”

拜紫亭目光閃閃的打量寇仲,顯是龍心大動,點頭道:“少帥確是膽色過人,不把生死放在眼內。好吧!此戰就在外面大街進行,不過何用分出生死,只要勝敗分明,我們依約定交易。少帥請!”

在拜紫亭指示下,城兵把這一截的朱雀大街兩端封鎖,在禁止進入的範圍內所有店鋪立即關門。

守南門的士兵哄動起來,城上城下擠得水泄不通,爭看這場有關龍泉存亡的大戰。

一方是靺鞨人的精神導師,來自天竺精通瑜伽術的玄門大師,人稱“天竺狂僧”的伏難陀。

一邊是來自中土,名懾中外,連頡利和畢玄亦不放在眼內的“少帥”寇仲。

寇仲立在街心,神態輕松的向仍伴在左右的徐子陵和跋鋒寒道:“不用擔心,照我看他仍未從昨晚一戰回復過來。”

徐子陵苦笑道:“我的大爺,別忘記‘換日大法’正是從天竺來的,人家療傷的方法會比你差嗎?”

跋鋒寒冷哼道:“子陵說得雖然對,因為瑜伽追求的正是超越人體的極限,所以這狂僧的體質肯定異乎常人,既不易受傷,縱受傷又比人快復原。不過管他內傷是否痊愈,昨晚他在十拿九穩下仍奈何不了你們,而寇仲這麽快敢向他單挑獨鬥,對他的信心肯定會有重大打擊,少帥只要把握此點,將可把他的魔心制住,大有機會勝此一仗。”

寇仲凝望正陪伏難陀步往對面街心的拜紫亭,微笑道:“這叫英雄所見略同,要殺伏難陀,此實千載一時之機。”

忽然念頌道:“精者身之本,兩精相搏謂之神,隨神往來謂之魂,並精出入謂之魄,心之所倚謂之意,意之所存謂之道。天人交感,陰陽應象。”

兩人聽得動容。

寇仲微笑道:“這是寧道奇那趟出手教訓小弟臨走時說的,小弟一直一知半解,似明非明。到昨晚伏難陀擊倒陵少,想取他性命時,我忽然明白了,來個他娘的天人交感,陰陽應象,成功使出井中八法最後一式‘方圓’,刀法至此真臻大成之境。因而昨晚才能有負傷斬殺深末桓的壯舉。他奶奶的態,想起小陵差點給他宰掉,老子就絕不肯放過他。”

徐子陵心中一陣感動,少時寇仲比他長得粗壯,每逢徐子陵被人欺負,寇仲必挺身出頭,就算明知敵不過對方,亦絕不退縮。現在只不過是歷史重演。

宗湘花此時和一群將領飛馳而至,顯是聞風趕來觀戰,益發令人感到此戰的重要。

拜紫亭踏前三步,朗聲道:“少帥是否準備妥當?”

寇仲哈哈笑道:“隨時可以動手。”

又低聲向徐子陵和跋鋒寒道:“我絕不會比伏難陀先死的,放心!”

兩人退往一方。

拜紫亭再走前五步,來到兩人對峙中間的位置,稍作橫移,到可同時看到雙方的位置,環目一掃,大喝道:“開始!”再往後退,至行人道才止,與另一邊的徐子陵和跋鋒寒遙遙相對。

決戰的大街一端是擠滿南門城樓上下以百計的靺鞨兵,一端是宗湘花、宮奇等十多名將領,決戰者左右兩邊行人道上分別是拜紫亭和徐跋兩人,人人默不作聲,氣氛沉凝緊張。

伏難陀仍是那襲招牌式的橙黃色寬袍,兩手隱藏袖內,神色從容自然,傲立如山如嶽,雖沒有擺出任何迎戰的架式勢子,可是不露絲毫破綻,就像與天地渾成一體,超越人天的限制。

跋鋒寒尚是初次感受到“梵我如一”的境界,首次擔心起來、低聲道:“這家夥的信心似乎沒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