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三 第三章 梵我如一

馬吉不眨眼的狠狠凝視寇仲,呼吸逐漸回復平常的慢、長、細,然後嘴角露出一絲帶點不屑的冷笑,淡淡道:“我馬吉在大草原混了這麽多年,從沒有人像少帥般以生死來威脅我馬吉,因為他們都明白我只是個做生意買賣的人。少帥若想要我的命,悉隨尊便,但若要我跪地求饒,卻是休想。”

言罷轉身便去。

寇仲心叫有種,更大感奇怪,馬吉在目前對他不利的情況下,為何仍要站在拜紫亭的一方,照道理若與他性命有關,馬吉該是那種可出賣父母的人。

冷喝道:“吉爺留步。”

馬吉立定離他七步許處,頭也不回的哂道:“還有甚麽好談的?”

寇仲注意到廳內的拜紫亭朝他們望來,柔聲道:“吉爺可知呼延金已打響退堂鼓,拿深末桓來和我說條件講和。”

馬吉胖軀一顫,道:“深末桓和我馬吉有甚麽關系?”

寇仲知道自己擊中馬吉弱點,微笑道:“怎會沒有關系?若深末桓幹不掉我們,吉爺以後恐怕沒多少好日子過。這是何苦來由?”

馬吉的胖軀出奇靈活地轉回來面向寇仲,哈哈笑道:“我從沒見過比少帥更狂妄自大的人,且是欺人太甚。要殺我馬吉的人,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但馬吉不是活得好好的。仍是那句話,我的命就在這裏,有本事就來拿吧!”

寇仲失笑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以前你有頡利作後台,又與深末桓、呼延金、韓朝安、杜興等互相勾結,確沒多少人能奈你吉爺何。可惜現在形勢劇變,首先頡利再不需要深末桓這條走狗,因為深末桓已成頡利和室韋各族修好的最大障礙。呼延金的形勢更好不了多少,阿保甲第一個想除去的人正是他。至於杜興,吉爺你自己想想吧!”

馬吉聽得臉色數變,忽明忽暗,顯示寇仲的話對他生出極大的沖擊和震撼。

寇仲神態輕松的道:“至於你老哥嘛!處在立場曖昧,與拜紫亭更是糾纏不清,不識時務。明知頡利不惜一切的與突利修好,目的是要聯結大草原各族南侵中土,卻仍陽奉陰違,與拜紫亭眉來眼去。頡利不是著你無論如何要將八萬張羊皮還我的嗎?還要在老子面前耍手段弄花樣。是否真的活得不耐煩哩!”

馬吉的臉色變得有那麽難看就那麽難看,肥唇顫震,欲言又止。

寇仲終使出最後的殺手,說出曉得頡利命馬吉把八萬張羊皮還給他事。

要知馬吉是咋晚才從趙德言處接到此一命令,而寇仲卻像早曉得此事般,肯定可使馬吉疑神疑鬼,弄不清楚寇仲現時與頡利的關系,甚至有被出賣的感覺,再沒有被頡利支持的安全感。

來完硬的又來軟的,寇仲幾可肯定深末桓能與呼延金聯手來對付他,全賴馬吉在中間穿針引線,否則兩方沒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碰頭成事。唯一他不明白的地方,是馬吉為何明知頡利因要與突利修好暫時停止所有對付他寇仲的行動,而馬吉仍敢膽生毛般務要置他和徐子陵於死地。

寇仲柔聲道:“我寇仲說過的話,答應過的事,從沒有不算數的。我也是因尊敬吉爺才這般大費唇舌,以後大家是朋友還是敵人,吉爺一言可決。”

馬吉臉容逐漸回復冷靜,雙目芒光大盛,且露出其招牌式的虛偽笑容,平和的道:“少帥從來不是我的朋友,將來也不會是我的朋友。但我亦不願成為少帥的敵人,至於少帥怎麽想,我馬吉管不到。八萬張羊皮的事再與我無關,失陪啦!”

就那麽轉身離開。

伏難陀雙目閃耀著智慧的光芒,語調鏗鏘,字字有力,神態卻是從容不迫的道:“要明白何謂‘我’,先要明白‘我’的不同層次。最低的一層是物質,指我們的身體,稍高一層的是感官,心意又高於感官,智性高於心意,最高的層次是靈神,謂之五重識,‘我’便是這五重識的總和結果,以上禦下,以內禦外,靈神是最高的層次,更是其核心。”

尚秀芳一對美眸亮起來,點頭道:“秀芳尚是首次聽到有人能把‘我’作出這麽透徹的分析。國師說的靈神,是否徐公子剛才說的佛性真如?”

此時沉著臉的馬吉回到廳內,向拜紫亭道:“小人必須立即離開,請大王恕罪。”

這麽一說,眾人無不知馬吉和寇仲談判破裂,撕破臉皮,再不用看對方面臉。

拜紫亭目光先掃過徐子陵,再投往平台遠處的寇仲,然後回到馬吉身上,點頭道:“馬吉先生如此堅決,拜紫亭不敢挽留,讓我送先生一程。”

馬吉斷然搖頭道:“不煩大王勞駕。”

接著轉過肥軀,朝尚秀芳作揖嘆道:“聽不到秀芳大家的仙曲,確是馬吉終生憾事。”

言罷頭也不回的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