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燕王朱棣

溫文但沉雄有勁的聲音在舫外先嘆一聲,喟然吟道:“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意在流水。縱使伯牙重生,亦不外如是。朱棣向秀秀小姐請安。”

伯牙乃古代音樂宗師,名傳千古,這燕王朱棣以之比擬憐秀秀的箏藝妙韻,既得體又顯出學養,教人不由減低因他冒昧來訪而生的惡感。

只從這點便可看出他是個人物。

朱元璋最著重君臣之禮,所以群臣見被他對了王的諸子時,都要行跪叩之禮,現在這燕王毫不擺架子,已使人折服。

可見他端的是個領袖群雄的人。

這些想法掠過浪翻雲的腦海,禁不住想看看憐秀秀如何應付這癡纏的燕王。

從屏風縫隙看出去,憐秀秀正蹙起黛眉,神情無限幽怨,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回應。

這時老仆歧伯的聲音在外面槍板處響起道:“小姐今晚不見客,燕王請回吧!”

舫旁艇上立時爆起“鬥膽”“無禮”等喝罵聲,當然是燕王的隨行人員出聲喝罵。

燕王忙喝住下面的人,然後恭敬地道:“秀秀小姐請恕奴才們無禮,冒犯了貴仆。今次朱棣來京,實是艱難非常,一待父皇大壽過後,便要回順天,所以才如此希望能和小姐有一面之緣,絕無非分之想,小姐可以放心。”

躲在屏風後的浪翻雲心中暗贊,燕王應對如此隨和得體,憐秀秀若再拒絕,便有點不近人情了。

果然秀秀幽幽輕嘆後,柔聲道:“燕王大人大量,不要怪敝仆歧伯。”

燕王豪雄一笑道:“如此忠心義膽,不畏權勢的人,朱棣敬還來不及,如何會怪他呢?”

憐秀秀雙目閃過異,應道:“燕王謂進艙喝杯茶吧!”

這次輪到浪翻雲眉頭大皺。

燕王的手下自然有一等一的高手護駕,否則早給楞嚴或胡惟庸的人宰了,自己躲在這裏,實在非常不安全,但這刻要躲到其它地方亦辦不到,心中忽然湧想大笑一場的沖動。

*

長沙府外的荒郊裏。

戚長征風行烈兩人竄高伏低,最後來到一所莊院外的密林處,才停了下來,小心窺看。

風行烈皺眉道:“此事大大不妥,若真是甄妖女駐腳的地方,為何莊外一個守衛的人都沒有,老傑的情報怕有點問題。噢!不對!早先老傑偵查此處,必然不是這個樣子,老傑怎會犯這種明顯的錯誤。”

戚長征臉色凝重道:“奇怪的地方還不止此,你看院內燈火出奇地輝煌,連不應點燈的地方亦亮起燈來,可是半點人的聲跡都沒有。”

風行烈伸手搭上成長征肩頭,嘆了一口氣道:“甄妖女比我們想象中厲害多了,分明猜到我們兩人殺了莫意間後意氣風發,會我上門來向她算賬,所以耍了我們一著。兄弟,要否進去看看,我猜裏面小貓亦休想找到一只。”

戚長征站了起來。道:“你在外面給我把風,讓我探他一探,看看甄妖女會以什麽來款待我們兄弟兩人。”

風行烈點頭答應。

戚長征再不遲疑,幾個起落,到了莊院中。

莊內果是人影全無,除了大件的家當外,空空如也。

戚長征一生在黑道打滾,江湖經驗豐富,不敢托大,先在外圍偵察一番後,最後才走進大廳裏去。

廳心放了一張大台,卻沒有擺椅子。

台上有張粉紅色的書箋,被兩條銅書鎮壓著上下兩方。

戚長征掠過一陣寒意,來到台旁,往書箋看去。

淡淡的清香透入鼻裏。

只見上面寫著:“戚風兩兄大鑒:秋夜清寒,惜未能以酒待客,共邀風月,引為憾事。

待素善處決叛徒後,自當找上兩位,那時挑燈夜語,縱談天下,不亦樂乎。

甄素善敬奉“

戚長征的臉色倏地轉白,狂風般後退,退出了廳外去。

*

韓柏自怨自艾時,虛夜月嬌艷欲滴的俏臉泛起聖潔的光輝,其神情竟和秦夢瑤有幾分俏似,只是她總多出點神秘和驕傲。

韓柏恍然她的劍法定是來自玄門正宗,只不知除鐵青衣外,誰還夠資格做她的師傅。不敢遲疑,舞起流星,如拈起兩個小酒杯般方便,顯出強絕的腕膂力。

廣場上各人凝神注視,默然無聲。

這兩個流星每個重達二百斤,沉重非常,就算銅皮鐵骨的壯漢亦擋不住,更何況虛夜月人是如此嬌柔,手中之劍是如此單薄。

韓柏虛應故事,叱喝作態,流星排山倒海般迎往虛夜月的劍影。

虛夜月俏臉若止水般恬然,劍影突收回前胸,改為雙手握劍,看似隨便地再推出去,送入流星間正中處,左右擺動,點上流星。

韓柏心中駭然。

虛然月這一劍已到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境界,看似簡單,其實大巧若拙,他連變招亦辦不到,硬是給他破去全盤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