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草莽天子(第2/3頁)

不由垂下頭去,怕給朱元璋看到他的表情。

豈知朱元璋竟看穿了他的心意,嘿然一笑道:“專使不用掩飾心中所想的事,你既和謝廷石由山東繞了個大圈到朕這裏來,對本朝之事必有耳聞,哼!誰忠誰奸,朕知道得一清二楚,什麽都瞞不過朕。”

韓柏愕然擡頭望去,剛捕捉到朱元璋嘴角一現即斂高深莫測的冷笑,只覺遍體生寒,才知伴君如伴虎之語,誠非虛言。

他很想問朱元璋立即召他前來所為何事,卻總問不出口來。

朱元璋搖頭失笑道:“朕召專使到來,本有天大重要的正事,等著要辦。可是看到你這等罕有人才,卻忍不住心中高興,故話興大發,對著你這外人說起心事來。唉!可能朕太久沒對人這樣說話了。”

韓柏手足無措,只懂點頭,連道謝都忘記了。他做夢也沒有想過,見到朱元璋會是這般情景的。

朱元璋凝然卓立,指著他道:“專使應是膽大妄為之人,為何不敢對朕暢所欲言,要知你縱然開罪了朕,朕亦絕不會施以懲罰,因為專使代表的乃是貴國的正德王。”

韓柏見他坦白直接得驚人,膽氣稍壯,籲出一口氣,乘機拍馬屁道:“皇上真厲害,竟能一眼看穿小使臣真正的本來情性。”

朱元璋微笑道:“因為專使有點像以前的朕,只是欠了一樣東西,那就是野心;沒有野心,休想做得成皇帝。”

韓柏呆了一呆,暗呼厲害。難怪他能成為統率大下群雄的領袖,竟一眼看穿了自己是個沒有野心的人。

朱元璋的談興像江河暴瀉般不可收拾,冷然道:“要做皇帝當然是天大難事,但要長保江山則是更難事,為帝之道,首先便是絕情絕義,凡有利的事,便須堅持去做;無利之事,則碰也不碰。所以朕最討厭孔孟之徒,哼!‘何必曰利,只有仁義。’天下間再沒有比這更虛偽的言詞了。自古以來,秦皇漢武,誰不是以法家治國,懦家的旗號,只是打出來作個幌子而已!法家就是只講法,不論情。”

韓柏驚魂甫定,思路開始靈活起來,道:“可是若天下人全以利為先。豈非鬥爭仇殺永無寧日?”

朱元璋龍目神光一現。喝道:“說得好!坦白告訴朕,若非我大明國勢如日中天,貴王會否遣專使萬水千山,送來最珍貴的靈參,又獻上貴國地圖,以示臣服,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個‘利’字。”

韓柏囁嚅道:“這個嘛!嘿……”

朱元璋微微一笑道:“聽楞卿家說,專使精通少林心法,不知對中原武林的事,是否亦同樣熟悉。”

韓柏心中一凜,難道楞嚴是奉朱元璋之命來殺人滅口的?若是那樣,陳令方的小命豈非危險非常,口中應道:“知道一二!知道一二。”

朱元璋忽地沉默下來,好一會才道:“今天朕召專使到來,就是希望和專使商量一下,再由專使以貴國文字揮就一書,向貴王提出警告,因為東洋倭子正蠢纛欲動,密謀與韃子聯手,第一個目標就是貴國。”

韓柏終於臉色劇變,擔心的當然不是東洋倭子,而是他的高句麗書法。

遍體立時淌出冷汗。

忽然間他知道範良、自己,甚至浪翻雲都低估了朱元璋的厲害,若讓他悉破假冒的身份,不但自己不能生離此地,連到了莫愁湖的範良極等人亦將無一幸免。

他的心驀然冷靜下來,魔種提升至最濃烈的程度,籌謀免禍之法。

*

顏煙如又撲回蓬艙裏,臉上現出驚怒交集的表情,一手抓著浪翻雲的後領,看情況像要把他硬拖到艇外去。

豈知身子一軟,竟倒入了浪翻雲懷裏。

浪翻雲做戲做到足,嘿然淫英兩聲,道:“小乖乖!看情況你是應付不了吧!讓我替你出頭好嗎?”

顏煙如雖渾身發軟,說話的能力猶在,駭然道:“你怎能自解穴道?”

旋又記起道:“你……你服了我的毒丸,若敢對我無禮,我死都不把解藥給你。”

浪翻雲對她的惶恐大感歉然,但卻不得不寒聲道:“橫豎要死,還有什麽可怕的,不過若想我放你一馬,最好和我合作。”

那女婢轉過臉來叫道:“小姐!他們來……噢!”這才發覺自己的小姐反落到這淫賊手上,臉色劇變下,俯身拔出放在一旁的長劍,撲了過來。

浪翻雲探手捏著劍尖,送出內力,封閉了她的穴道。

女婢軟倒船上。

浪翻雲戴好竹笠,一手挾著包袱,另一手挾著顏煙如,來到艇頭。

只見三艘快艇,每艇上各有五、六名武林人物,持著各式各樣的兵器,如臨大敵般把他們緊緊圍在河心。

午後柔和的陽光,灑在河水上,閃爍生輝。

河上載著詩人騷客的艇子早避到兩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