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假難分

化身成“俊郎君”薛明玉的浪翻雲坐在一輛租來的馬車上,扮著一般的商旅,來到京師。

這樣雖然需時較久,但卻避免因要展開身法,致惹人注意。

因為他真假兩個身份,都是見不得光的。

讓人知道他是浪翻雲,故會掀起軒然大波;給人認出他是一代淫賊薛明玉,當然亦大大不妥。

幸好現離開申時尚有個把時辰,有足夠時間讓他趕到落花橋,到時把中交給薛明玉的女兒便算完成了薛明玉臨終的遺言了。

趕車的漢子起勁地催著拉車的兩匹老馬,希望趁天黑前趕多一轉車,賺多幾吊錢。

未時初,車子離開了三壟村,到達長江西岸,對岸就是京城。

渡頭早有十多人在等候渡船。

浪翻雲透過窗簾望出去,只見大半是本地人。只有四、五個是行旅商賈的模樣。

浪翻雲戴上竹笠,遮住那淫賊的假臉容,提起藏著覆雨劍的大包袱,馬車停下時,走下馬車,順手多打賞了趕車的漢子一吊錢。

那漢子千恩萬謝後,指著渡頭一旁泊著的十多只小艇道:“客官若要到落花橋去,可租一只渡艇,渡江入秦淮河而上,最多半個時辰,可抵達落花橋了,總勝過和人迫在擺渡裏。”

浪翻雲謝過後,走下渡頭。

驀地感到有幾道銳利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原來渡頭另一邊孤零零泊著一艘官艇,上面的幾名便裝大漢正向他留神打量,他們身上都配有刀劍等物,神情沉穩狠悍,不像是一般公差。

浪翻雲故意倨僂著高大的身體,斂去雙目神光,還裝作差點被放在渡頭上的貨物絆倒,竹笠掉了下來,露出薜明玉英俊的假臉。

若他沒有差錯,這幾人應是楞嚴手下的東廠鐵衛,負責把守這渡江必經之路。

船上那些大漢見他如此不濟,一齊搖頭失笑,不再理他。

浪翻雲亦是心中暗笑。

後面晌起輕微有節奏的足音,浪翻雲一聽下便知來者有三個人,都是深黯武技之輩,忙把竹笠戴回頭上,詐作遠眺正由對岸駛回來的渡船,裝出個不耐煩的樣子,才往右旁的渡艇處走去,以免和這些武林人物照臉給認了出來。

一艘小艇駛了過來,一個艇姑輕搖著櫓,叫道:“客官是否要艇,到最大的秦淮紅樓只要吊半錢!”

浪翻雲暗贊艇姑懂得做生意,點頭走下艇去,正欲坐在艇頭,好欣賞長江和到了秦淮河後的沿岸景色,艇姑叫道:“客官坐進船篷艙裏吧,免得水花打上來濺濕了你。”

浪翻雲心中微凜,原來當他的注意力來到蓬艙內時,立時探測到若有若無蓄意壓下了的輕微呼吸。

這時他有三個選擇。

一是立時回到渡頭去,可是如此做法將更惹人注目,若讓那後面跟來的武林人物認出自己是誰,問題將更大。

第二個選擇依然是坐到船頭去,不過若對方是蓄意對付自己,說不定可在半路中途把艇弄翻,那將亦同樣惹人注意,對他無益有害。

所以剩下的選擇,仍是依然坐入篷艙裏,設法把不知其有何圖謀的隱伏者制著,再迫那艇姑送他到對岸去。

打定主意後,他施施然進入篷艙內,還故意背著那藏了人的一堆貨物似的東西坐著。

艇姑眼中閃過得意之色,把艇往對岸搖過去。

浪翻雲除下竹笠,放在一旁的艙板上,行囊隨意放到身旁,伸了個懶腰,望往對岸。

十年前,那時他年少氣盛,只身摸上京師,歸程時在秦淮河上邂逅了紀惜惜,那情景就像發生在昨天。

身旁那暗藏著的人體溫驟升。

浪翻雲知道對方出手在即,心下微笑。

在他這種高手來說,每一寸肌肉都可發揮驚人的力量,普通武林人物就算拿著刀劍也休想刺進他體內。

只從對方的呼吸、體熱,他已可大略把握對方的修為高低,故好整以瑕,靜待對方出手。

寒氣襲往腰腎處。

在這刹那的短暫時候,他判斷出對方來勢雖快,但留有馀力,更重要是殺氣不濃,使他知道對方只是要把他制著,並非想一刀致他於死地。

他裝作愕然,當匕首著他的腰側時,動也不動一下。

那艇姑照樣搖艇,像對篷艙內發生的事一點都不知情。

一把冰冷的女聲在旁道:“不要動!我這把匕首淬了劇毒,只要劃破你的肌膚,包保你立斃當場。”

浪翻雲默言不語。

拿匕首的女子在貨物堆裏現身出來,挨在他身旁坐著,匕首當然仍緊著他,一陣充滿狠意的笑聲後,似哭似笑地道:“想不到吧薛明玉,你雖逃過他們的追殺,卻過不了我這一關,我等得你好苦,三年了!每晚我都在想著你,想咬下你的肉來是何滋味。”

浪翻雲嘆了一口氣道:“姑娘是否認錯人了!”他估計只要自己開聲說話,對方定可立即把自己有異的聲音認出來,那時只要解釋幾句,消去誤會,即可脫身,免得對方瞎纏下去,也好讓對方因薛明玉已死,在這恥辱和仇恨中解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