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法如神

官船寬敞的艙廳裏,筵開一席。

馬雄和方圓兩人都到岸上去辦事。預備明晚的盛宴,剩下這班自己人圍桌進餐。

左詩、柔柔、朝霞三女都特別打扮了自己,看得陳令方、韓柏、範良極三人目眩神迷,滴酒未進先醉了三分,三杯過後,陳令方和範良極兩人忍不住酒興大發,在言語上親熱一番,槍舌劍,鬧個不亦樂乎。

氣氛熱烈起來。

左詩和柔柔兩人,分坐韓柏兩旁,兩人隔著韓柏,輕言淺笑,看得韓柏“魔性大發”,尤其想到或能把這可人的義姊據為已有,肆意輕薄:心中那般火熱燒得他差點呻吟出來,茫然間忽聽到朝霞的聲音道:“聽說範先生的相術天下無雙,不知可否給朝霞看個相?”

韓柏一震醒了過來,想不到一向畏怯的朝霞竟會在陳令方前,公開提出這請求,回心一想,明自到朝霞正是要說給陳令方聽,讓外人看看她的命為何這麽苦?而韓柏予她的困擾和折磨,亦使她有點不顧一切地想知道未來的命運。她苦無可苦,還怕什麽?

左詩和柔柔一愕然。美目集中往朝霞臉上。

陳令方呆了一呆,以奇怪的眼光兜了朝霞一眼,哈哈大笑道:“想不到範兄有這麽多興趣和老夫相同,老夫也最喜研玩相學。”

左詩和柔柔交換了個眼神,既驚異朝霞如何會知道連她們也不知道的事,亦想到原來陳令方如此愛好這種江湖小術,難怪這麽迷信。

韓柏則和範良極臉臉相覷。暗忖這次可要由大岔子了,原來陳令方竟懂得相術,那豈非可立時拆穿範良極這一竅不通的假相師。

範良極幹咳一聲,借掏出盜命裝上煙絲的動作,掩飾心中的慌張,把賊眼一眯道:“說到棋藝,我暫時或不如你;但相道嗎?你永遠連我的邊兒也沾不上。”

韓柏心中嘆道:“你這死老鬼,話怎可說得這麽滿呢?”

陳令方呵呵一笑,歡喜地道:“範兄這麽自信,必有驚人相技,真使老夫驚喜莫名,範兄定要指點老夫一條明路,好讓我能趨吉避兇。”

範良極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鬼谷派規矩限定,每次只能看一人,看完後百天內不得看第二個相,現在貴如夫人先提出請求,那就恕我不能給陳兄看相了,只能說如夫人兩句。”

韓柏差點拍案叫絕,以示佩服範良極的詭變百出。

陳令力失望道:“既是如此。老夫不敢勉強。”旋又喜上眉頭道:“看不可以,教總可以吧,相書中有幾句話說:”觀人臉,不若觀其神;觀其內,不若觀其骨“,這匹句話我常覺很有道理,用起上來又有無從入手之感,範兄請指教!”韓柏暗嘆這回比看相更慘,範老鬼可以拿什麽去教人?

範良極心中罵遍了對方的諸祖列宗,表面則從容不迫道:“這些話有啥道理?不過是江湖術士故作高深莫測的虛語,陳兄給他們騙了。”

陳令方瞠目結舌道:“什麽江湖術士,這是相學經典名著”相林摘星“開首的四句話。”

範良極一不做二不休,噴出一道煙箭,吹到陳令方臉上,哂道:“什麽摘星,我看什麽也摘不了。”

朝霞眼露敬佩神色,心想範神相果然與眾不同,相學經典都不放在眼內。難怪連自己喜愛喂雀他亦知道。

陳令方有點懷疑地端詳著範良極道:“那就有勞範兄指點我應讀那本相書?以免摸錯了路子。”

範良極懂什麽相書,兩眼一翻道:“那些相書有何好讀,燒了還嫌要掃灰呢。”

陳令方一咬牙,轉向朝霞堅決地道:“朝霞,把你的看相便先權讓給為夫吧!”朝霞嬌頗一震,委屈地垂下俏臉,無奈點頭,看得範韓兩人義憤填膺,差點要動手打陳令方一巴掌。

陳令方望向範良極正容道:“範兄先看老夫的過去吧!”他亦是厲害的老狐狸,暗忖若你胡謅將來的事,我自是無法揭破,但若說早成了事實的過去,可立時對照,不能狡辯。

一時間艙廳內靜至極點。

左詩和柔柔這時都聽出範良極在胡說八道,亂吹大氣,不由擔心起來,怕他出醜時下不了台。

韓柏亦後悔起來。

只有朝霞一人對範良極有信心。

範良極好整以暇吸了幾口煙,驀然喝道:“舉起右手!”陳令方一愕後舉起右手,立又迅速放下。

範良極煞有分事地道:“陳兄二十八歲前苦不堪言,二十八歲後官運亨通,一帆風順,直至四十九歲,我有說錯嗎?”

陳令方呆了半晌道:“範兄怎能看得出來?”二十八歲流年部位在印堂,而陳令方印堂受眉勢影晌,窄而不開揚,在相學上來說並不理想,所以相上都批他要三十一歲上了眉運後方可大發,範良極這幾句批辭,即可見功夫遠勝於他以前遇過的相士了。